河与桥(101)
仿佛是隔了很久才见到他,我眼泪止不住。
“哥,对不起。”
他听后微启双唇,目光颤动着,然后撇过头,用手背拭去眼角泪痕,说:“我从没怪过你,那些话都是一时气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他话语微顿,说:“你昏迷的时候,爷爷和爸来看过。”
我一愣:“让他们费心了。”
“他们也没有真的想抛下你。”
我笑了笑,拉扯到颈部的伤口,猛得几咳。
“好了,话以后再说,先休息。”贺折说着,放下床板。
乔行说:“你连续守了几天几夜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来照看乔乔。”
贺折清了清喉咙,回答他:“不用,我不累,而且你也不方便。”
“你……”
“我送你出去。”
交谈的声音渐远,贺折去而复返,重新坐到我身边。
他眼白有血丝,底下发乌,脸色疲乏。
我挪到床的一侧,腾出大半个空铺,说:“过来睡觉。”
他一愣,拒绝了:“我怕压到你,旁边有陪护床,别担心我。”
我眨眨眼,伸出胳膊。
“想你抱我。”
他笑了,有些无可奈何,关了灯,然后躺到我身边。
我缩到他怀里,脸贴到他颈间,一手环到他后背,贪得无厌地紧搂住他。
贺折说:“刚才乔行问我打算怎么办。”
“嗯。”
“我想娶你,好不好?”他嗓音像砂石磨砺,带着沙哑,“……不是下辈子。”
我心里突然一晃,想起手机便签里写的几句话,慌了手脚。
“嗯,我看到了。”他叹口气,“手机密码是乔行的生日,很好猜。”
“那句话我看了很久,恍然间明白,你不是想要离开这里,而是……”
他的声音很轻,喉间哽咽,一字一字说得艰难。
我湿了眼睛,将手臂收紧。
“很害怕,但庆幸的是我把你困在家里,可等我赶过去……房子里空无一人。”
说到这里,他停滞很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
“你走了,连带着把我的心拔去。”
“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立即去机场……然后接到了孟幻的电话。”
“我再次看到你,是满身都是血的你……”
他哭了,身体随之微微颤动。
我触碰他的脸,亲吻他的泪痕,尝到无边无尽的苦涩。
“对不起,我让你一次一次的伤心,我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我想嫁给你,好不好?”
不是下辈子。
黑暗里时间凝滞不动,两颗心从未如此接近过。
贺折点点头。
“好。”
我身体恢复了大半,只是声音还哑,脖子上淤青不散,隐约还有扼勒感,左手用不上力,时常噩梦连连。
警察来过,做了详细的笔录。
谢山被剪刀刺中多处,但都不是致命伤,因失血过多昏迷,经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意识仍然不清。
乔行找了律师来专门处理这件事。
在QIAO贪污、季节夏一事、假疫苗之后,我又与在逃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很快,谢如岑和程演从A国回来,直接赶来了医院。
再见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明明原来那么熟悉的人,我却是看了又看,才敢确认。
愣了几秒,谢如岑过来抱住我,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都快气疯了……”
母亲被父亲残忍杀害,父亲再次行凶,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比我惨痛数百倍。
我顺着她的后背:“你没有害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别生气啊……”
她只是哭着,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人没事。”程演柔声安慰,叹口气,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程洵怎么样?”贺折开口问,神色淡淡的,眼中无波无痕。
程演回答:“再观察观察就能出院了,不用担心。”
他朝我短暂掠过一眼,说:“他没法回来,托我告诉你‘好好照顾乔边。”
“嗯,我知道。”贺折说,“希望他在那边健康顺利。”
程演笑了:“折哥,还装的那么淡定,其实你心里满醋瓶子晃荡吧。”
贺折也笑:“没有,他人很好,我一直非常感谢他。”
“要感谢,就把乔边给我哥呗。”程演调侃。
谢如岑搡他:“你瞎说啥。”
“你问她愿意吗?”贺折看着我。
我冲程演笑笑,去牵贺折的手,他坐着,顺势搂住我的腰。
“懂了懂了。”程演咧咧嘴。
“你们还要走吗?”我问。
“不了,那边爸妈在,你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如岑也得配合做调查。”
“我留下来陪陪你吧。”谢如岑对我说,眼眶还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