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30)
灼热的灯光里,两道呼吸紊乱。
太过急切,一股气冲到嗓子,我撇过头,捂着嘴猛咳几声。
程洵轻顺我后背,稳住气息。
“别让我假装,和我真得交往吧,乔边。”
我一滞。
“你所有的事,好的坏的我都知道,你可以靠近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苦笑:“可我怕我会伤害你。”
程洵望着我:“你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眼里发酸。
“好。”
我随程洵去了圳州。
假期持续一周多,多数情况,是我一个人在小别墅画作业。
程洵偶尔过来,买菜做饭。
每当餐厅亮起灯,拉开椅子,我和他面对面坐下,筷子碰盘子,饭菜的香味钻入胃,都让我有种“家”的感觉。
事实上,我和程洵,却比之前更尴尬、疏离。
快要离开的前一天下午,别墅来了人。
那时我正戴着耳机画画,没有注意到门响。
等我出去倒水喝,才发现客厅有个中年女人,双方都吓一跳。
我讷讷地:“您好,不好意思,您是……”
她上下打量,笑起来:“呀,想不到我们阿洵也学会了养金丝雀,要不是他外婆叫我来这一趟,谁都发现不了呢。”
我陪笑:“您好,我叫乔边,是程老师的朋友……”
“朋友?”她走近了,弯着眼,“女朋友吧。”
“……”
“小姑娘,别害羞,我是他小姨。”
她捻掉我头发上的颜料渣:“姓乔,乔木的乔?”
“对。”
她倒是个亲切、健谈的长辈,看过画,拉我东拉西扯,从程洵出生说到他工作,又问我很多。
茶水一盏接着一盏,到了傍晚。
听说明天返程,她又自己做主,邀请我去程洵外婆家做客。
我拒了又拒,想等程洵回来一起过去,她这才作罢。
她走后,我在沙发上干坐着。
过了没多久,门响了。
程洵问:“怎么不开灯?”
“你开吧。”
屋里仍旧昏暗。
程洵走过来,月光倒在他眼里。
“怎么了,紧张?”他伸手盖在我十指上。
“小姨问了我很多事情,我有些没说真话。”
“嗯,没关系。”他说,“实在紧张,我告诉外婆下次有机会再去。”
“不用。”
“好。”
他迟迟不动,望着我微眯起眼,俯身吻过来。
嘴里全是梅子的清甜。
“你吃了话梅?”我埋在他颈间缓着气。
“没有……”他嗓子低哑。
“吃了糖。”
返回镜水,我通宵画作业。
程洵带团队远赴国外,我还是没有谢如岑的消息。
我问过程演,他只说别担心。
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次,我在厨房做饭,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好像有人敲门。
锅里熬着汤,人走不开,我大声问:“是谁?”
“李洋在吗?”他问。
我一愣,说:“你走错了。”
“这家不姓李吗?”
“不姓。”
“你姓什么?”
我没回答,他很快走了。
另一次,我从超市回家,突然开不了门。
开锁的师傅说:“你小心点儿,这锁是有人故意撬坏的。”
我仔细检查过,没丢什么,保险起见还是换了锁。
最后一次,我凌晨赶最后一幅画。
耳机里一首音乐跳到另一首的空白,敲门声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脱口而出:“谁?”。
无人应答,但敲门声还在持续。
咚咚咚。
我绷紧神经,悄悄挪去,朝猫眼看。
沉重的叩击声就在把手向上偏左,但猫眼里空无一人。
我全身战栗,脑子全白。
两三秒停顿后,锁孔似乎被尖锐利器捅穿,
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两秒后。
我连滚带爬,把刀拿到手上,哆嗦着打电话。
“喂!喂!警察吗?!有人在撬我家的门!我家在……”
报警起了作用,门口动静消失。
“喂,您在听吗?”
“好像人走了,没声音了……”
“您先不要出去,我们马上过去。”
电话一挂,我瘫坐在地上,牙、手、腿、脚,都在抖。
敲门声盘旋不止,一声震荡一声。
万一人又回来?
万一直接拿斧头砍门?
万一警察不来……
我眼前发晕,天旋地转,紧张到胃里抽搐。
最终,还是打电话给乔行。
“喂?”
我听出是卫晏漪。
“嫂,嫂子……”我抖着声音。
“那,那个,不,不好意思,嫂子,我,我,这儿出了点儿事……”
“乔边!”她一惊,说话清晰了。
“别怕,慢慢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