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50)
她扬起下巴:“我是乔行不要的东西,你也就配捡他不要的,怎么?贺折不要的玩意儿,你也要捡,你是不是天生犯贱,就喜欢嚼他俩剩下的?!”
顾游弋一半脸是红的。
他不怒反笑,笑容阴森森:“挺厉害啊夏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女人?”
我撑不住了。
我想吐,从座位上跌下来,踉踉跄跄往外跑。
季节夏跟来,扶我到洗手间狂吐一通,又把我拖走。
清醒时,是在酒店床上。
窗帘被拉开,阳光直冲眼,我浑身疼。
“醒了?”
季节夏站在落地窗前,逆着光,神色不清。
“嗯,几点了……”
“中午十一点。”她坐到暗处的沙发上,“起来吃饭。”
我发着怔,回想起昨天,开口说:“谢谢你,夏天。”
她问:“你怎么会答应顾游弋去那儿喝酒?”
“我哥……”
我停下,我说不出口。
她自嘲一笑:“反正你也听到了,我也不必遮遮掩掩。”
“被乔行拒绝后,我找了顾游弋寻求安慰,他虽然是个人渣,但床上的甜言蜜语还是好听的。”
我一愣。
“人啊,往往会一步步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唾弃着我妈当人情妇、横插别人婚姻,我自己却慢慢变成了她。”
“不一样,夏天。”
我开口:“你和她不一样,你还有回旋余地。”
喉底传来一声干笑,季节夏却说:“真羡慕你。”
我也笑:“杀人坐牢,毁人前途,自暴自弃,你羡慕这些?”
她略微沉默,扭头向窗外。
“在镜园一众人中,你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开朗活泼的,更不是最精明的。”
“可你一举一动、说话做事恰是火候,不会过也不会少,和你相处很舒服,连最难缠最挑剔的贺迁都喜欢黏着你。”
“你没有危险,能让人放下戒备,把真心捧到你面前。”
她停顿,突然一笑:“就像现在,我不可抑制的向你倾诉。”
我哑然。
“我想你这样,是因为把自己全部藏起来,变成另一个人,真正的自己是个旁观者。”
我蜷起手脚。
她接着自己的话:“我小时候最羡慕的,是你画画。”
“可能这东西真看天赋吧,无论我怎样用力,总是赶不上你,你画画松弛自由,我用力过猛,你想要的似乎轻易就能得到,就看你想不想,而我想要的,不管是乔行还是其他,没有一个是顺利的。”
她哑了声音,语气带着哽咽。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她。
她把一口气叹出去,忽然弯腰捂住嘴,干呕几声后,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间。
流水声中,呕吐声断断续续。
我从床上起来,扬声问:“是胃不舒服吗?”
她出来后,脸上湿着,脸色苍白。
她接过我递去的纸,把嘴擦了擦,红着眼睛,说:“我怀孕了。”
我愣住。
“孩子不能要。”她垂着眼。
“本来昨天是想告诉顾游弋,现在想想,是一时冲动,我自己的孩子自己决定,用不着他指手画脚。”
她抬起眼,眼里闪烁,对我说:“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做手术?”
“……好。”
第22章
对外称出差办展。
一个工作日,我陪季节夏去医院,怕遇到熟人,特意坐高铁去了邻市。
可谁也没曾想,就算是谨慎计划了,还是遇到了熟人。
刚从B超室出来,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
回头一看,是程洵、程演的妈妈,林阿姨。
季节夏看我一眼,我攥了攥她的手,顺势将检查表拿过来,笑脸迎上林阿姨。
“阿姨您好,这么巧在这儿碰到您,您怎么来医院啦?”
她说:“我有个朋友的女儿要生孩子,正好我表嫂是这里的医生,我来安排他们认识,也正好探望产妇。你们呢?”
她的视线落在我手上,又马上移开,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
“哦……是我。”我皱起眉头,“嗯,有些炎症需要检查。”
“啊?哪儿不舒服啊?”
我嗯嗯啊啊。
季节夏说:“这几个月乔边经期疼得厉害,时间也长,我有个同学跟她症状一样,在这儿治好的,今天正好有空带她来看看。”
林阿姨担忧道:“这可不是小问题,你看的哪个医生,我也许能找人帮帮忙。”
“不用麻烦,阿姨。”我说。“医生说没什么事,您不用担心。”
她作罢:“好,有问题打电话给我,你们快去吧。”
道了别,见人走远,才松了口气。
季节夏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