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60)
“我已经承认了,你怎么还不走?还是……”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笑:“你也想我怀个孩子?”
感受到他身体一僵,接着我被掐着脖子狠推到沙发上。
天花板白得刺目,我闭上眼,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他滚烫的手心。
再睁开眼,我看着他,问他。
“那年在机场,你说回国有话要告诉我……现在我想听,还来得及吗?”
他一怔,然后低哂,声音如同一把刀划过冰面。
他伸手摩挲我的脸,扯力将泪痕抹去。
他盯着我看。
他说:“我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一路保护你。”
“做得最后悔的决定,就是爱上你。”
他迅速起身离开。
我痛哭出声。
第26章
容不得去想、去后悔,我慌乱地找到手机,拨通张嘉兰的电话。
“乔边,网上……”一开口,她就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些消息。
我顾不得解释,也不想解释,说:“嘉兰姐,你帮我联系一下贺老,我有事找他。”
她答应,挂了电话。
我等着,心中惴惴不安,在客厅中来回走动,腿软得发抖。
张嘉兰回复我:“贺老说最近不方便见面,他让我转告你事情他会解决,你放心。”
末了她追问:“是网上的那些新闻吗……”
我没法回答,敷衍道:“你别担心,我现在还有事情得处理,先挂了啊。”
贺老虽这么说,可我……
手机上消息不断涌来。
议论一边倒,因为顾游弋的引导,大肆渲染了我的恶劣不堪,所以基本没人对钟泉的话产生怀疑,而我也多加了一条故意杀害的罪名。
我成了被集中攻击的靶子,我被污言秽语和谣言包围,其中一条写着:“杀人偿命,她怎么不去死?”
我一晃神,向后撤步,忘记了地上有水,忘记了我的拖鞋打滑,直直后仰栽倒在地,后背短暂的麻木,接着疼痛铺展开,血在水中蔓延——
哦,我还忘记了玻璃碎了一地。
每喘一口气都是一种折磨。
我费力地撑起身体,气流刮过后背,冷和疼交织,让我忍不住弓着腰蜷起脚趾,汗水把头发黏在脸上。
我紧闭上眼一点点适应这种痛,从地上爬起,打车去医院。
下楼才发觉天气这么冷。
我没法穿外套,冻得牙齿打颤。
疼,疼得发麻。
我塌着背走出单元门,右转走去小区门口。
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我,他掌心滚烫,熨帖着皮肤。
我转头看清他的脸,倒吸一口气。
“贺折……”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扯着我胳膊走向他的车,打开门才松开,示意我进去。
身体的痛楚已经让我顾不上拒绝,小心翼翼坐到座位上,佝偻着背,抓着窗户的边沿,防止颠簸中后背碰撞到别处。
全程无话。
漫长的沉默中只有我忍耐不住的呼吸,一声一声起起伏伏。
到医院,护士带我到急诊室,我趴在床上,听到剪刀剪开衣服的声音。
“有点儿疼啊你忍着,我先把玻璃取出来。”
锐物剔出放到托盘中,碰撞出声响。
我闭着眼,热流与冷气在后背流窜,偶尔可能有大片玻璃脱出,带来阵痛。
“你是家属?”护士停了动作,问。
“嗯。”贺折的声音传来。
“把这张表填了,去交钱拿药,有一处伤口比较深,得缝几针。”
“好。”
贺折去又回,护士给我打了针,缝合好伤口,嘱咐道:“回去记得别沾水……这张纸上有注意事项,仔细看看。可以走了,记得一周后来拆线。”
我爬起来,衣服挂在前胸,背后嗖嗖发冷。
“等等。”
贺折靠近,把大衣脱下,只剩一件黑色薄衫。
他看我一眼:“把这个穿上。”然后放下衣服先出去了。
护士轻笑:“你都伤成这样了,他还闹别扭呢。”
我一愣,开玩笑说:“可不么,小时候吵架和好从来没有低过头。”
“哎呀,想不到还是青梅竹马。”
这句说完贺折刚好返回,目光一晃。
我讪讪低头,找到鞋穿上,跟着他离开。
回程也是一路无话,身上的衣服充塞着他的气息,也把一些关于他的记忆呼唤出来。
我记得有一次过年。
小孩聚在一起打麻将,输得画花脸。
贺迁赢得最多,我被左一笔又一笔涂涂抹抹,这边脸一个王八那边脸一个丁老头。
我不在意,乐呵呵任由他们笑。
贺折他们后来才到,贺迁宣扬我手臭,她不玩了。
我不信邪还赖在麻将桌上,贺折坐到对面打了一把,看起来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结果竟然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