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71)
我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钟翊离世的真相告诉他们,然后钟、贺反目成仇,贺迁被推到刀尖上,贺折崩溃,贺老会对我家落井下石,甚至鱼死网破,这个选择的结局里,几乎全灭。
天真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就这样,收拾妥当,我搬到了顾游弋的房子里。
镜中湖苑是镜水中心高档精品住宅区,毗邻镜水湖,地段绝佳、环境优美。
住宅区封闭式管理,娱乐休闲一应俱全,因靠近中心商圈,备受年轻富豪的青睐,买来当短暂歇脚的住处,听说也是养情妇的好地方。
回镜水后,辗转搬过多次。
清池花园是我最开始住的地方,金鹤湾是乔行的家,还有,和谢如岑住的群租房,她学校附近的两间屋子,酒店,到现在,顾游弋的公寓。
一直流离,居无定所。
我恍然意识到,这儿早没有我的家。
我仅有的归属感,只是心中割舍不掉的从前的陈旧回忆,还有一个我等不到的人。
风浪过后久违的平静。
我喜欢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一部接一部的放电影,屏上画着画,困了就躺倒睡觉,饿了就叫外卖。
阿姨每天下午来一次,也不用我收拾,屋子永远都是那么干净。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倒真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
一天赶稿,我到早上五点才要睡,手机乍响,劈出动静,吓人一跳。
是程演的电话,这时间打来?
程洵……
本就因为熬夜心跳加快,细想了,更急了。
“喂。”
“我他妈彻底懵了,乔边。”程演开头说没边没际,“你跟我说实话,那孩该不会是我哥的吧?”
啊??
我一愣,立即否认:“不是。”
程演急了:“那程洵他妈的有病吧!好端端一个聪明人净干蠢事!”
“怎么了?”我从床上坐起,抚了一把脸才清醒。
“妈的那他瞎认什么爹!你自己看,他在网上说孩子是他的,解释得有理有据,我都快信了!”程演脏话连篇,火大了。
我脑子瞬间炸开。
他说:“我今天赶飞机起得早,刚好看见,我妈起来看到得气吐血,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我僵硬地开口:“我先看看,等会儿跟你说。”
挂了电话,我翻开手机页面,搜索到词条。
程洵实名认证账户,发文称,他和我是在彼此单身的情况下开始交往,不存在脚踏几只船,先前那些照片被人故意伪造时间线且信息模糊,也不足以成为证明,不实消息已经严重影响了他和我的正常生活,他将委托律师向造谣者提起法律诉讼。
文中他明确指出恋爱期间造成的流产,属于他的责任,等于直接承认了孩子是他的。
评论中一些人并不相信,说他被下了降头。
少数人觉得他痴情,心疼他被骗。
看完就傻眼了,我话都说到那份上,事也做绝了,他怎么还要护着我?!
我何德何能!
电话拨了多次,一直无人接听。
我坐立难安等不下去,穿上衣服去他家找他。
快要入冬,天空一片灰霾。
云上积攒着冷气,不知何时倾盆而下,把秋天换成严寒。
可我缩在出租车后座,已经感觉冰入骨髓。
我该怎么办?
我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煎熬中我到了程洵家,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深吸一口气,才敲下房门。
两道脚步交错,由远及近。
“咔哒”,门开了。
我看到程洵的脸,来不及作出任何表情。
可他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像静风中微漾的水纹。
他说:“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瞬间落泪,盘算好的动作、姿态顷刻间崩塌。
“先进来。”
我坐到沙发上,程洵从厨房端出两杯咖啡。
“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
咖啡翻腾出热气,散发袅袅浓香。
室内安静,静到让人连吞咽都小心翼翼。
我捂住脸,声音带着沙哑:“程演告诉我了,你那么做,很傻知不知道……我说那么多话,我利用贺折逼你,就是想让你走!你那么聪明,怎么能不明白!”
他没有回应,隔了许久,问得却是我住院一事:“你伤都好了吗?”
“嗯。”
“这么傻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做。”他轻声笑。
“我只是不想看你被中伤诋毁,我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离你远去,我还在……他们说你什么样子我不在乎,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我把脸埋在手心里,眼泪在指缝中流窜。
他说:“第一次见面在学校实验楼,你在长椅上睡着,也许是那天傍晚的光线正好,也许是你出现的恰到好处,莫名其妙,我的心就乱了,心一乱,东西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