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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的未来(66)

她说到这甚至笑出了声,仿佛在讲别人的荒唐生活。谢风华心底却冒出一股火,有些压抑不住,她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庄晓岩哭着来找她,范文博当着她的面也说了很多类似的难听话,当时她就觉得那样的话怎么能是一个丈夫对妻子该说的?

那如果这种话他张嘴就来,常年累月,没完没了呢?

谢风华不寒而栗,紧紧盯着庄晓岩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问:“他,对唐贞也这样?”

“你猜?”

谢风华一字一句地问:“他连你都要牢牢控制,对唐贞只会更没安全感,控制得更激烈,对吗?”

庄晓岩嘴角上钩,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你总算聪明了一次,没错,范文博不是个东西,就算他对唐贞真的有感情,他也依然不是个东西。”

谢风华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地听下去。

“这么说吧,我跟我姐在这场婚姻中最大的不同,不在于范文博爱谁不爱谁。”庄晓岩轻声地说出格外尖利的话,“我们真正的不同在于,我不爱范文博,但她爱,她是真真正正爱那个王八蛋的。”

“范文博,我从跟他结婚第一天就琢磨怎么骗他,弄死他,他洗脑那些话对我来说都是屁话,我常常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笑,就那种骂人水平还没我亲爹花样多呢,词汇贫乏,想象力有限,唯一的优点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知道怎么将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使劲碾而已。”

谢风华喃喃地说:“可唐贞不一样。”

“唐贞不一样,”庄晓岩看着她,轻声说,“对她来说,范文博是她的爱人,爱人说这些,那就真的会毁了她,里里外外,一点不剩。”

“哎你说,爱这种东西这么不值钱啊?”庄晓岩笑着问,“活人尽干这种阴间事,图什么?爽吗?”

谢风华感到不寒而栗,她艰涩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庄晓岩没有直接回答,却问:“有水吗?”

谢风华站起来,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递给她,庄晓岩接过了,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呼出一口气说:“谢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上回你不是拿了个玻璃镇纸过来,看来你去过我们家了。”

“是。”

“两套连在一起的房子了,一套是亡妻住,一套是现老婆住,是不是想得很周全。我姐生前住的房间,一丝一毫都没变过,因为范文博时不时要过去缅怀一下,听起来像个情圣吧?可惜那套房子的书桌、卧室床头、客厅电视柜都装过摄像头,这可真是煞风景哟。”

“那些摄像头呢?我上次去并没有见到。”

“人都死了,还装着干嘛,当然是拆了。”庄晓岩笑嘻嘻地说,“但是我找到当初范文博舍不得删的监控录像哦,就在那台电脑里,你猜我看到什么?”

谢风华机械地重复:“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唐贞,我那个傻姐姐,一遍一遍地写悔过书。就在那张书桌上,用那个玻璃镇纸压着。那玩意儿我也写过,我不用看内容都猜得出肯定在上纲上线,深挖自己的思想意识问题。”

庄晓岩讥讽地笑:“你看,爱到底是什么害人不浅的玩意?就因为爱,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没戒心,不设防,掏心掏肺还怕对方嫌弃。像唐贞那种人,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没人比她更适合当个好老婆,她简直生下来就擅长此道,但是有什么用呢?”

“你做得好他嘲讽,你做得不好他相当乐意进行全方位打击,你在外头承受多大压力他不管,你要说诉苦,他有一箩筐混账话在那等着你。他口口声声说爱你,照顾你,离了你不行,但实际上,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是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做什么都不对,你只适合呆在家里不出去,千万别出门丢人现眼。全世界你只能依靠他,因为只有他大发慈悲肯包容你的愚蠢、无知和无能。”

“唐贞啊,那么开朗温柔,对谁都好的人,就这么给磋磨出了忧郁症。这还不算完,范文博不肯让她看医生,因为他很享受唐贞变得越来越脆弱无能,只能依附于他的状态。很快就不能工作,很快连门都出不了,以前那些朋友都无法来往,到那时,唐贞全世界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啧啧,真是掌控欲的最高境界。”

“可惜他没想到忧郁症会死人。”庄晓岩收敛了笑容,有些阴沉地说,“有一次给我发现,他在唐贞的床头哭,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她床头哭。”

谢风华低下头,心里憋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她看着庄晓岩说:“所以你必须杀了他。”

庄晓岩报之以微笑:“是的,我必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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