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152)

柳宥只要想起那日的事，心中虽有悔意，可更多的却是愤怒，他看着柳玉颜居高临下的样子，心道：似乎，她才是事件的罪魁祸首，可为何如今倒变成了自己是罪魁祸首，而她却成了受害者，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终于，柳宥不再一味地忍耐下去了，夹杂着多日来的担惊受怕，以及那日在桂花树下，她与仇人的儿子缠绵的愤恨，朝柳玉颜怒吼道：“你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若真是要掰扯清楚，那也是你对不起我！要不是那日你与佟表姐非要去私塾，又怎会惹怒老先生，使我在私塾颜面尽失，你说，我还有何脸面继续在那里待下去！”。

柳玉颜被柳宥狰狞的面目吓到了，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弟这幅样子，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得在心中默默感叹：原来，真相是如此的丑陋，叫人不愿面对，更不敢直视。

柳玉颜没有理会柳宥，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柳宥，询问道：“那这些时日，你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柳宥长叹口气，回答道：“还能怎么度过，无非是去棋社下棋，找个安静的地方读书”。

柳玉颜心中深深的愧疚之意，使得她不敢回头看柳宥，也不知要如何安慰柳宥，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父亲的，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日后，我会找机会补偿你的”，说完，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柳宥看着柳玉颜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将多日来的压抑宣泄出来的轻松，更有将一切的一切，朝自己长姐宣泄的愧疚，过了许久，柳宥才迈开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了。

……

第五十五章

晚膳过后，郭大娘摇曳着步伐，来到了付氏的院子中，付氏连忙清走所有无关的下人，询问郭大娘此来的目的。

郭大娘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道：“隋夫人，我掐算了下大少爷的祭日，这最迟下个月末，大少爷的婚事必须得办了啊，要不然，大少爷的亡灵只怕是会遭老鬼缠身，不得安宁啊！”。

付氏一听，立刻惶恐起来，整张脸简直是惊慌失措，只见付氏颤抖着双手，伸向郭大娘的衣袖，央求道：“郭大娘，郭仙人，老身求你了，帮帮老身的儿子吧，老身的儿子生前就没享过福，到了阴间，可不能再不得安宁啊，求求你，帮帮他吧！”。

付氏说着，眼中随之落下了泪水，脸上的皱纹，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沟壑分明。

郭大娘握住付氏的手，意味深长的一笑，安慰道：“隋夫人，您说的是哪里的话，但凡能帮上忙的，我老婆子都给盯着呢”。

梅花站在付氏身旁，瞧着付氏痛苦的样子，替她向郭大娘抱怨道：“说来也奇怪，除了柳家那五年前走失了的姑娘，我派人找遍了整个平江，就连临安、建康，都有搜罗，可就是找不到跟霄伯配的八字，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郭大娘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一脸焦急的付氏，松开握住付氏的手，侧身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几口后，将其放下，回头看向付氏，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就是隋夫人您不懂了，这是大少爷就看上柳家那个丫头了，别的姑娘大少爷都看不上眼！”。

“可柳玉颜还活着啊，若是她真的在五年前那日死了，按您给的八字倒是相配，可，现下她没死，不仅没有祭日，更没法跟霄伯举报冥婚啊！”，付氏担忧不已，语气也开始哽咽起来，她实在不知为何郭大娘能如此云淡风轻，可又不好向她抱怨什么。

郭大娘起身，走到付氏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付氏，冰冷的说道：“隋夫人，大少爷都说看上她了，您非得找那个八字合适的，还有什么必要呢！再说了，给柳丫头盖上盖头的不是大少爷，而是您啊，大少爷在下面还等着您把柳丫头送过去呢！”。

随后，郭大娘不等付氏开口，笑着转身向屋外走去，同时幽幽的说道：“大少爷让我这个老婆子带的话，我替他话带到了，隋夫人好好思量吧，不用送我了就”。

付氏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抬手从头上取下一只发簪，紧紧攥在手中，眼中铺满杀气。

……

第二天一早，柳玉颜昨晚听柳章卿提到，邻居洛赏常年瘙痒难耐，有时，他连手上都起满红肿的疙瘩，抓破了还依旧瘙痒，家中也没什么多余的闲钱，这些年只好忍着。于是，柳玉颜当晚便整理好自己的药箱，第二天一早，带着龙瑾，踏着秋日的暖阳，来到了洛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