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记(5)

“是”。

……

瞧着梅花离开了院子，付氏由其他丫鬟搀着，走进了卧房，平时付氏睡前的梳洗都是由梅花负责的，可今天付氏让她去做别的事情了，担子自然就落到了付氏院中另一个大丫鬟百合这边。

百合来隋府多年，还是第一次进到付氏的卧房，正厅如此布置，对于活人来说本就够吓人的了，没想到卧房更加恐怖。

只见，卧房窗前的铜铃，只要有风吹进，就会发出稀稀疏疏十分瘆人的响声，尤其到了夜晚，周围安静至极的时刻，幽怨且带着延绵不竭的回响的声音，潜入耳底，叫人不寒而栗，不由得觉得周身充斥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床头纯白色的丝绸帷帐，随窗户刮进来的风飘扬，像是太湖的湖面，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的东西，围着床边不停的走动。透过白色丝绸置地的帷帐，百合总觉得床里面隐隐约约躺着什么东西，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拍打着那个轻飘飘的东西。

床的两边分别立着一束由无数白布条做成的花，远远看去惨淡至极，仔细看的话，花中间还点缀着一抹红色，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味，联想到隋霄伯生前的样子，百合腹部一阵翻动，止不住的往上干呕。

除此之外，百合仅往前挪动一小步，竟从照子（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两个头顶朱砂，衣着鲜艳，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的小纸人，虽是在笑，但十分僵硬，仿佛下一刻就要拉自己去到阴间。突然，那两个小人来到了自己的身旁，发出阵阵的讥笑，而这讥笑充斥这个房间。

被这个房间的布置吓得半死的百合，虽是在为付氏梳洗，但早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了，自己脑海中那些过世的人，纷纷来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们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叫百合一起走……神志不清的百合，实在是害怕至极，在无法人参片这种恐惧的一刻，发出一声大叫，手下随之也用起了力，于是，拽下了付氏的一缕头发。

付氏吃疼，尖叫了一声，夺过百合手中的梳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气愤的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好在付氏的举动，拉回了真在胡思乱想的百合，将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统统赶走了。回过神来的百合，看到手中的一缕头发，才知道自己犯了个打错，赶快跪到地上，向付氏求饶。

相比于梅花，百合显得毛毛躁躁的，不过付氏也没责备，只是小声抱怨百合笨手笨脚，随后，让百合继续为自己梳洗。

在百合拆簪子的时候，付氏闲来无聊，问百合道：“百合，来隋府多少年了啊？”。

百合手上忙着，嘴上也不能闲着，赶紧回话：“回老夫人，快五年了”。

付氏手中把玩着刚从头上拆下来的簪子，长叹一口气，说道：“咱们大少爷离开也快五年了啊”。

听到老夫人这样说，百合手中顿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恢复了，还没等百合开口，付氏又说道：“你不用害怕，我这是开心，咱们大少爷，要娶亲了”。

百合脑中快速闪过了‘冥婚’二字，又想着晚上老夫人让梅花查哪户没了女儿，心生一计，快速放下手中的活，跪在了地上，付氏也被百合突如其来的下跪，惊到了，快速问她这是干什么要。

“回老夫人，百合这是为老夫人高兴，为大少爷高兴”。

“你的心意，我明白，快起来吧”。

百合并没有起来，而是小心翼翼的说，“老夫人，奴婢有一个人，想推荐给大少爷，不知道……”。

听到百合的话，付氏眼中立刻闪烁出了光芒，扭身把跪在地上的百合扶了起来，直直的盯着百合的小脸蛋，厉声道：“你只管说，无妨”。在付氏看来，只要是有关于隋霄伯的事情，容不得外人半点对自己隐瞒。

百合知道，付氏这样说，意思是一旦自己推荐的人不合适，自己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便开口说道：“回老夫人，奴婢之前是在平江府的柳家当丫鬟，五年前，柳家突遭变故，柳家的大小姐，名叫柳玉颜，意外走失，至今杳无音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生前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付氏虽常年深居后宅，但对于城中之事也多有耳闻，只不过近来这五年，一心扑在隋霄伯身上，对于府外之事，更是无心过问，跟百合说道：“这个柳家大小姐走失我倒是知道，只不过，这杳无音信，也不能说明什么，况且这个柳家是罪臣之身啊”，显然这个柳家大小姐，没有完全勾起付氏的兴趣。

百合知道付氏的话中的意思，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那是百合鲁莽了，还望老夫人赎罪”，说罢，百合又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