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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132)+番外

虽有十岁的心智,记忆却半点没有剩下,不认得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那一日她尚未醒来,他坐在c黄边,希望她睁开的第一眼便可以看到他。他其实心中些微忐忑,直至看到她的睫毛细细颤抖,缓缓张开眼,乌黑的眼珠里全是迷惘,转了一圈后,聚在他的身上。

他克制住心中所有想法,不动声色地去抚摸她的发鬓,不想这一动作竟让她脸颊慢慢绯红,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不指望现在的她再会有什么有趣可爱的反应,却在收回手的那一刻被小小拽住衣袖,他垂下眼,看到她脸颊通红,仰脸望着他,又很快别开,两瓣嘴唇开开合合迟迟不出声,正是往日被他整个捞住亲吻时那种害羞的模样。

最后她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却仍然细声:“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怔,心酸之余,哑然失笑。

丹乌说,苏熙的心智并不会一直停留在十岁的时候。如果耐心教下去,会回到失忆前的水平。丹乌说这话的本意是在安慰他,可他却未曾因这一点太伤心,反倒觉得,不论是十岁的苏熙还是十九岁的苏熙,其实并没什么分别。

他还记得她十七岁刚嫁到南朝去的时候,很喜欢偷偷盯着他瞧。起初会像小动物一样藏在洞中偷窥,后来以为他没有察觉,胆子渐大,开始理直气壮地趴在桌子上,一直一直盯着他看。那时如果他还不理会她,她会一直趴在那里,直到迷糊睡过去。而现在的苏熙比那时还要有意思,若是盯了很久见他仍不回头,会犹犹豫豫地站起来,然后一步三挪地蹭到他身边,咬住下唇煞有其事地思索一会儿,然后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那一瞬他只觉得心中有个地方满溢出来,有增无减。

他转过脸,就会看到她的五官微皱,一双眼珠湿漉委屈:“我很无聊呀,你陪我下棋好不好?”

他将她拥在怀中,故意逗她:“我不会怎么办?”

然后就看到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仿佛难得遇到很有成就的事,再是一弯,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怕,我教你啊。”

“……”

她教得很认真,他也装作学得很认真。后来两人对弈,说实话十岁的苏熙棋艺要比十七岁差上许多,然而他想起那次在南朝,他帮秦楚出子让她九赢一输后气急败坏的模样,这次还是故意连输给她十盘以为补偿,虽然输得很有些费力,几乎都在胡乱下子,但看她笑弯了眼,大抵又觉得这样在他面前太过得意于是很快又勉强忍住的模样,又觉得实在很有趣。

他带她回南朝,途中路过苏国。见到苏启后,又是一番意料之中的鸡飞狗跳。苏启对苏熙失去记忆这个事实有些难以接受,对着自己的妹妹时一脸温柔连哄带骗,转眼对着他就开始横眉怒目拔刀相向。他念及那十年寿命,只防御不反击,到后来苏启自己出招出得没了兴致,索然地收了手,同他道:“你不要妄想带她回南朝,苏熙以后就住在苏国。”

他镇定地回道:“这不行。”

“由不得你说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

“……”

住了半个月,仍然回了南朝。途中假寐片刻,睁开眼后就见她拿出一张小纸条,对着拧眉想了半天,又塞进了袖子里。他光明正大地撑着额角看她偷偷摸摸,直到她转过脸来吓一大跳,脸颊瞬时红了一大片:“你好无耻!居然偷看!”

结果他理直气壮伸出手:“我看一看。”

她指着窗外认真道:“你看天上居然有只鹰!”

“我知道。”他说,“那本来就是我的。”

“……”她顿时垮下脸来,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就不给你看能怎样?”

他只笑不答,突而将她一把拽进怀里,捏着下巴就要亲上去,结果被她手忙脚乱推开,脸颊立时更红了:“停停停!这是在马车上!”

他一挑眉,见她别别扭扭地从袖中抽出那张纸条,按在他的手上,眼神四处飘移:“那就给你看一看好了,总归也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方才他已经从她身后看到了一句,正是那一日他逗她说的话,“凡事问秦敛即可”,然而那时他同她说了三句,但她方才拿出的纸条上却写着四句。

将纸条展平,终于看清楚了最后一句,是秀气雅致的簪花小字,“勿念勿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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