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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89)+番外

我渐渐清醒了,却没有勇气睁眼。

忽然想起大婚之初,在秦敛还是殿下而非陛下的时候,他常常像现在这样。每每他公务繁忙,我撑不过先睡去时,他回来后总是先用手指对我从头发到脖颈的抚摸,然后是轻柔至极的揽怀入抱,等我不堪其扰地睁开眼,入目便能看到他的清淡一笑,眼睁睁瞧着他俯身下来,一番刁钻的唇齿纠缠,以及□成免不了的大半夜芙蓉帐暖。

而今天我等了许久,几乎要被他的手指哄得再度睡过去,也没能等到他的怀抱。

我只得慢慢地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喊了一声:“秦敛。”

秦敛的动作在我的声音响起来时停下,我看着他收回手,从塌边站起来,身姿稍有清减,然而目光沉黑依旧,神情敛了往日笑容,直直看着我,不发一言。

过了半晌,灯花噼啪一声打破死寂,他终于缓缓开口:“找我什么事?”

我说:“你要娶赵佑仪了?”

他说:“是。”

我说:“后天?”

他说:“后天。”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呢?”

他微微别开眼,没有说话。

我又问:“永安殿修好了没有呢?”

他说:“修好了。”

我说:“是要让赵佑仪住进去吗?”

他说:“不是。那座宫殿只是你的。”

第 二十九 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平静,望着我的眼中黑色如墨。我看着他,心突然像是锦瑟丝弦一般剧烈弹了一下,张口时语气难以抑制地带了哽咽:“秦敛,我不想你娶赵佑仪。”

临近暮色时分,房间中尽是昏黄。窗外有冷风呼啸,炉火旺盛的屋中仿佛乍然冰凉。

我抬头看屋顶的雕梁画栋,涩声问:“怎么样你才能不娶赵佑仪?”

秦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开口:“玉陀,当年在苏国,你恨不恨我?”

恨这个字,区区几笔,要想雕刻在心头,却没那么容易。

我想我真的是除了容颜之外一无是处,就算当年在苏国知晓那仅剩三年光阴,我只怨过命运,怪过天意,却不曾想过秦敛才是个中始作俑者。

我心软,懦弱,连恨意都无法凝聚。这样一个苏国公主,真是一无是处。

我说:“那你呢,你当初喂毒给我,有没有后悔过?”

他看着我,轻轻地道:“我悔不当初。”

这便够了罢。

我自从见到秦敛后,向上苍祈求过许多东西。秦敛离开苏国都城时我希望能再见到他,后来云郁真的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便希望能尽快嫁给他,再后来来到南朝,我在国宴上与秦敛重逢,又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所求过多,越来越飘渺不切实际。许是老天终究不耐,于是将一切愿望一并收回。

如今国境逼迫,我和秦敛真正陌路,我不敢再索求太多,只祈求今晚他能对我稍微保留几分真话和良心,尽管明日祸福难定,今晚他说他悔不当初,那么我接下去的决定也就不会后悔。

我微微闭眼,道:“刚才你还没来,我在想,不算苏国那段时间,我和你相处总共才七个月。再刨去中间你领兵边疆和会见群臣批改奏折等等的时间,假如我睡着之后无知无识的时候也不算,还有冷战那几天也不算,那我和你真正在一起,只不过短短几天光阴。”

我如今看着他的目光想必十分贪婪,几乎要将他的每分每毫都记在心上:“我很后悔,我们那几天为什么要冷战呢?明知道会有今天,那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闲心去冷战。”

我现在想,我当初就应该像小白跟在我脚边一样跟在秦敛脚边寸步不离,他入睡时我也入睡,他起c黄时我也起c黄,他写字时我就磨墨,他吃饭时我便舀汤,就算粘得再烦人,也总好过如今的回忆屈指可数,瘦骨嶙峋。

他的眼睛背着烛火,依然是难以描摹的深邃暗沉的黑。秦敛微微动唇,忽然伸手揽住了我。

我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耳中传来他极艰难吐出的两个字:“玉陀。”

我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嘴唇也抖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断断续续开口:“你是南朝的国君,我是苏国的公主。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他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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