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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97)+番外

我思来想去,仍然觉得有些难受。想想我对苏启从小到大除了帮忙抄过几本书之外也没帮过他什么,反倒一直给他拖后腿,而现在他如此为我费尽心思,实在让我如火中烘烤一般辗转反侧。

苏启倒是一直很坦然,在我婉转表示出自己的愧疚之后,他反问我:“你不妨反着想想看,如果要你舍了十年寿命换我一年半活着,你肯不肯?”

我毫不犹豫道:“当然。”

苏启道:“这不就得了。”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我还是很纠结,又无事可做,只好抱出以前的古筝来拨弄。想想还是觉得有些无奈,小时候因咳疾整日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那时候就很盼望能长大,长大了咳疾就不再犯,我就可以自由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亲自摘朵梅花就不会再是愿望。而现在我的咳疾真的不再发作,可我的腿又没了力气,虽说苏启允许我进出皇宫不忌,可一想到每时每刻都要人家站着我坐着,最基本的走路都要宫人服侍之后,顿时连半点想出去的兴致都没有了。

我试着调弄了古筝几下,觉得音色很有问题。开始是以为古筝许久没用琴弦发涩的缘故,后来又渐渐觉得不对劲,恰好宫人端来了热茶,我伸手去接,不料手腕发软,那杯茶就全都泼到了我的衣裙上。

宫人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慌忙来收拾,我却无暇理会她们,兀自举起手,费劲地动了动,发现手指还是有些只觉得,只不过比平日稍稍酸软一点,好歹有些放心,然而再试着将手握成拳头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了力气。

这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望着手,默默地叹了口气。

很快太医就被召来,苏启和苏姿也赶过来。太医院长官唐太医在六只眼睛的紧盯之下急得满头大汗,诊脉半天,才敢磕磕绊绊地说:“容姬,容姬……”

苏启沉声道:“再重复一遍容姬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唐太医浑身一抖,道:“这脉象十分罕见,臣等不敢妄言。若是微臣的老师尚在人世,或有可能缓解。如今臣等推测,容姬在未来数月或许体内数个器官都会渐渐衰竭乃至退化,届时就不仅仅是双腿瘫痪的问题……”

他嚅嚅诺诺,我cha话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我有可能吃不下喝不了也睡不着,指不定连耳朵也听不到,眼睛也看不见了是吗?”

可怜的唐太医一大把年纪还得双手伏地,头深深埋下去,哆哆嗦嗦地说:“这,臣不敢妄断,这只是有可能……”

过了一会儿,苏姿低声问:“有解决办法吗?”

唐太医擦擦汗,说:“臣不敢妄断……”

苏启冷声道:“你不妨妄断妄断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唐太医吓得浑身颤抖。

这宽敞的殿中一时无人说话,静得出奇。

实话说,这一次我明确地感到了一些难过。

不甘心的感觉倒是没有了,两年多来被酸甜苦辣折腾了数遍,现在告诉我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惊讶和愤怒。只是还有些难过,不知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苏启,抑或别的什么。

这样活着,很有点苟延残喘的意思。就像是在磨刀石上一点点地磨,等耗光了所有力气,才能死去。

这么不如意的活法,如果当时我几年前不慎服毒之后太医就告诉我会这样,我大概会畏惧不已,等不到同秦敛大婚的时候就直接抹脖子一刀两断,可现在我不能这样做。

我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怎么说话。苏姿安慰了我几句,见我一直发愣听不进去,叹了口气后离了宫,晨曦殿中只剩下了我和苏启。

我目光呆滞地望着苏启,眼神估计和垂死挣扎的鱼有的一拼。而苏启坐在我对面,眼睛清亮地只顾对付手中精工考究的象牙折扇,他的脸上古井无波相当淡然,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现我的状况。

过了半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粗哑,就像是巨石碾过一样:“哥哥。”

苏启“嗯”了一声,抬起头微微笑着看我,眼神很认真很深情地望着我,然后柔声道:“妹妹。”

我的嗓子更疼,哽咽自下而上弥漫上来,带动心脏一起隐隐发疼:“哥哥。”

苏启仍然十分温柔:“妹妹。”

“哥哥……”

“妹妹……”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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