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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127)+番外

这件事不知怎么会传进商逸耳中,隔了两日,特地打电话来笑问他:“啊呀,我那会儿也就随口说说,你居然真要把你那宝贝丫头送出a城?你居然也能舍得?”

他回道:“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八卦,没这回事。”

他是在提出送她走的那一刻确认,他的确是在清清楚楚地觉到舍不得。

甚至于,不仅仅是舍不得。“占有”这两个字清晰而乍然地出现在念头里时,让他自己都有一丝措手不及。

在那个晚上之前,他未动过这样的念头。

当年他将她带在身边,并未想过一眨眼间就会过去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丢开急于批复的文件,将做噩梦的罂粟抱到膝上哄着睡觉时,心中想着不过四五年后,感情总会淡薄下去。到那时他将参考她的意见,给她一个最好的后路。

而今四五年早已过去,当年的这个念头他只想了一瞬,就压下不提。

如今要他将她送出去,他不会愿意;然而若是一意顺着他的意思,最终的后果罂粟不会愿意。

她从很早就说得明白,不想呆在内重,也不想天天对着他。但他让她去d城,人人又都知晓楚家最集中的势力在a城和西南边境,他这样做,即使不存着别的心思,在外人和她自己眼中,也差不多相当于变相流放。

骤然失了依靠的人比从未有过依靠的人更落魄,这个道理罂粟自己也懂。

他从未考虑事情考虑得这样耗时良久,谨慎到犹豫。他尝试着回到罂粟还未来楚家时,他终夜与烟酒大麻美人相伴的光景。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试着融入灯红酒绿软玉温香的淫^靡里,终究发现不合适。又想了其他方法种种,大都还未施行就在脑海中被消除,剩下的两三种,也仅仅是浅尝辄止。并且跟着愈发确认,要他将她送出去,他不会愿意。

他在笃定了这个想法后,再计较如何不动声色地将人心收拢回来时,却发现罂粟在这段时间里对他愈发疏远。

她很少再在他面前撒娇央求,更不会再缠着他做一些有趣而出格的事。相反,奇怪地变得过分乖巧懂事,并且沉默寡言,总是低垂着眼,偶尔想窥探他的脸色时才小心抬起眼来,又很快就低下去。在他面前时也不再张扬肆意,而是渐渐做到适可而止,进退得宜。

她的一双眼睛依然黑白分明,他却不知具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很难再揣摩清楚她的心思。

她在他面前维持了这个面具很久,他始终没能习惯。一次终于问她怎么会突然乖巧懂事,罂粟微抿一下唇,眼皮也不抬地道:“怕您再赶我走啊。”

他说:“我什么时候赶你走过?”

她的态度还是仿佛很柔顺,却不管他再怎么问,都不再做声。她近来对他都是这个态度,他看她一眼,又问道:“是因为那回提的让你去d城的事?”

她听了眼睫动了动,却仍是不说话,只慢慢露出一副昏昏欲睡的疲态来。他心知肚明她又在装傻,指尖在她的手心里刮了一下,她仍然不醒转,反而变本加厉,搭着眼皮同他轻声道:“您还有别的事吗?”

他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困了?”

她在很认真地点头之后,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他能读出她一愣之后,脸上很不情愿的意思,却到底还是走过来,褪了鞋子背对着他侧躺在美人榻上。他本想叫她翻过身来,想了一下又放弃,只将她缠到脖子上的几缕头发抚顺,一手揽住她的腰际,轻轻拍着哄她入睡。

她先是装睡,被他不停歇地拍背良久,才终于慢慢睡着。他单手支颐,撑在枕头边,看她睡着之后大手大脚,无意识下想要霸占整张美人榻的任性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方才被她招惹出的不快也跟着散去大半,正要去轻捏她的鼻尖,却见她眼珠簌簌转动,眉心拧起来,口中开始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是正在做梦的意思。

他微微俯身,终于听清楚她说的话:“楚行,我真恨你。”

他顿时怔住。

他一时没有动,疑心是自己听错,却又听她闭着眼喃喃重复了一遍:“楚行,我恨你。”

他像是浑身被定在那里,半晌都动弹不得。

窗外正是黄昏时候,世界都仿似柔和。数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时候,他将她从海棠树上抱下来,举动之间,撞落纷纷扬扬一树的海棠花。有一朵堪堪落在她的鼻尖下,淡淡的粉白颜色,恰衬着她两团胭脂一样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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