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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神是个狂战奶妈(125)

作者: 持羽 阅读记录

章闲要往山下寻找一种用作外敷药的地衣——虽然战中一名天谕帝国将领的招式摧毁了这整片森林,但潮湿的地下水脉还有些许植被幸存,章闲先前也曾采集过一些,但数量不多,已经见底。

临行时,士兵想把自己的剑借给章闲,年轻的疗愈师笑着感谢了他,但并没有接受。

“我有武器的,放心吧,”她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这样说道,“要按时吃药,太阳下山之前我会回来给你们做饭。”

然而那一天,天谕军队在追捕逃跑俘虏的途中发现了伤患们的藏身之处。

章闲远远地看到了被团团围困的木屋,她侧靠着焦黑的树干,尽可能冷静地启用了事先设在木屋内的术阵——那是她外出时用来留意伤患状况的术阵。

满目都是赤红,即便那小术阵仅能连接视觉这一种感官,她却仿佛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

七名伤患仅剩下士兵仍活着,但那并非什么幸运的事。

天谕军人一边咒骂着眼前“罪大恶极的异端”,一边泄愤般从他胸前愈合大半的伤口处一剑刺下,另一人一刀斩断了他的一臂。

濒死的士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艰难的扭过头,从残酷敌人的缝隙中,望向那个设在角落处的小术阵。

泪水从他瞪大的眼眶中溢出,落入血泊。

章闲靠着树干滑落,跪坐在晚霞之中,右手伸入袖中,死死握住短刀刀柄。

然而,她无能为力。

那天谕军中有两名宗级前期将领,即便她在疗愈师中尚算拥有不俗的武力,但,也是无能为力。

眼泪沿指缝间滑落,与那满目的血色一同烫入心底。

——————

两年后,长明与汹溶已正式结盟,共抗天谕帝国,而章闲作为医官、作为“两国友谊的体现”被派遣到菲登公国。

这菲登公国的处境比较复杂,它曾是一个占据青虚大陆中部的大国,在该国信奉的神祇战死后,国民不战而降,成为了那时新崛起的天谕帝国的属国。

它虽未覆灭,但作为他国从属,数百年来以供奉为名领土被一点一点侵占,财富被一点一点刮去,境况一年不如一年。

而在二十七年前,菲登公国上代国王不慎得罪了天神殿的一位大主教,为避灭亡之祸,举国投靠了东北的汹溶国。

雨神似乎要比天神稍微好一点点,没有要求他们的王族跪在神殿前自伐谢罪,也没有要求他们奉上超越能力范围的供奉。

但以“对天谕帝国有着高度了解”为由,菲登公国成了汹溶国对抗天谕帝国的最前线,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成了一个炮灰挡箭牌。

当年的一次战役之中,章闲所在的军团差些全灭。

经年的战争与死亡,已经几乎将底层将士的斗志损耗殆尽,就如同他们那失去了神祇的荒废神庙,或许开头的数十年间还能保持着那华美的外壳,却无时无刻不在遭受虫蚁啃噬、受风沙侵蚀。

然后它的外墙开始剥落,梁柱开始弯折,慢慢地,终有一日尽化黄土。

长官和两名副将相继战死,士兵伤亡近半,甚至连与主力军的联系也被切断后,仅剩的那名副将命令撤退。

撇下伤兵和粮草,说是撤退,其实就是逃命。

得到命令后,章闲几句话安抚好伤兵帐中的伤兵们,径直闯入那副将的帐篷。

“我们在此地占据地利优势,后方却是一马平川,一旦撤退这道防线将再难夺回,”她直视着那副将的双眼,劝谏道。

“而且,我们团近八成都是战士步兵,宗级以上术师只剩一名,本就擅守而缺乏机动性——我们逃不掉的。”

“你懂个屁!”那副将怒骂道:“我们的神已经陨落了,已经陨落了啊!我们是得不到眷顾的被弃者,打不赢的,我们打不赢的!为什么还要留下送死?!”

章闲:“胜负尚未……”

“闭嘴!”副将打断她,神色癫狂而又悲哀:“我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他话未说完眼前忽地寒芒一闪,他难以置信地倒在血泊之中,瞪大着双眼,嘴里却仍在微弱地喃喃:“山岳之神冕下……我们的冕下啊……”

章闲俯视着他,眼神冷厉:“有家有眷恋的人不只有你一个,你不能带着所有人去死。”

这场发生于夏末的战役后来被称为“菝岭之战”,菲登公国第六军团在损伤近半的情况下,与雨夜反守为攻向天谕军发动突袭,取得大胜,并放了一把浇不灭的术火,几乎焚尽了敌人的粮草。

但指挥军队获得胜利的人却不是任何一位将领,而是一名随军的疗愈师。

章闲被带至主帅之帐时,在那里等着她的除了那高壮威武的菲登公国元帅隆·岗曼外,还有一名长相英武却略显憔悴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