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神是个狂战奶妈(89)
章闲接着这话说下去:“现在他们会表现出对你们的支持,但一旦出现可能危害到自身的变数,他们很容易就会开始迁怒。”
“这本来算不上什么罪恶,从疗愈师的角度看来,那是惰性,是基于生理的本能,和饥渴的人会不想动以保存能量一样,是动物在千万年的生存之中所形成的本能。”
“但如果有能有理智的上位者不加以防范约束,这种本能就有可能在关键时刻酿成大祸。”
“更何况,说得残酷一些,石断云在大陆上胡作非为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他所造成的痛苦尚不足以将大部分人逼到拼死反抗的地步。”
阿尔芒点头表示明白:“在此前提下,若我们所主导的抗争造成了人民的损失,哪怕是为了长久安定所付出的短暂痛苦,也会让一些人怀念起被统治的安逸。”
他微微低头沉声道:“他们会怨恨我们将他们推入了更深的火海之中。”
因珀缓步走到阿尔芒面前,温声道:“关于这一点,我们见过更加残酷的景象。”
他伸手,轻拍在阿尔芒肩上。
阿尔芒瞳孔微颤,面前野树林的景色消失了,他看见了另一幅情景。
宛如荒野,仅能勉强看出一点人工痕迹的广场上,一群人正拥挤地聚集在那里,他们虽形销骨立衣不遮体,凹陷的眼眶中却如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在广场的中央,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赤.裸着,背对背地被钉在同一个十字架上,其中的男人已经失去了一臂,断口上还流着血,于是替代手掌,钢钉从他的肩膀处钉入。
站在最里侧的那些人有的手持棍棒鞭子,有人举着火把,棍棒鞭子落在十字架上两人血肉模糊的身体上,鲜血将他们脚下的干柴茅草染成了刺目的红。
两人之中的独臂男人已经垂首没了声息,而女人……
阿尔芒发觉共感之中自己的感官一场灵敏,即便隔着这么长的距离,即便耳边全是刺耳嘈杂的恶毒呐喊,他依然能看见从她眼中涌出的血泪,听见那低微而绝望的哭泣和呼唤。
——“……哥哥……哥……哥……”
最后,熊熊火光将他们吞噬。
明明这是发生在久远之前,本应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惨剧,阿尔芒表情不曾变化,却在不知不觉间已握住了拳头。
他或许是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因珀却像是在提醒他一般,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拳头,说:“你知道这是谁的视角吗?”
“——是我的。”
☆、狂欢者(2)
阿尔芒瞳孔轻颤。
因珀声音依然平静,但已没有了平常的温和笑意,他向阿尔芒叙述着自己漫长生命中的某一段浸透血色的过往。
“那对兄妹名叫季书和季芙,是我的好友和属下,”
“当时天神阵营的奥术之神率信徒攻来,我的国家西境一度沦陷,一万多平民被屠杀。”
“季书和季芙就是当时的守边将领之一,他们确实尽力了,但仍是没守住。”
“屠杀过后天谕帝国的人稍一煽动,人民就将他们抓了起来作为泄愤对象——那些人啊,我们曾拼了命将他们从天神的‘净化’中救回。”
阿尔芒:“……为什么,您不救那两人呢?”
既然他所看到的是因珀的视角,那么当时的因珀应该就在不远处吧?
即便知道神祇也曾是人,但他也自然而然地跟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能成为神祇的人,理应也曾是所向披靡的英雄。
因珀仿佛在轻叹:“我救不了,那时我刚从奥术之神那边捡回一条命,而且,留意道广场角落处的那些人了吗?那是天谕帝国的士兵——这是一个陷阱,跳下去的话,我就只是毫无意义地给他们陪葬。”
阿尔芒一时无言以对。
因珀继续说:“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你听到了吗?”
那些人围观着血与火的惨剧,声声句句呐喊着: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敬的魔鬼,我们才会遭天谴!”
“神啊,我们只是受了引诱,现在就为您献上血祭,请求您不要抛弃我们!”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为我的妻儿偿命!!”
……
“好了,”章闲出声,打断了那个噩梦般的情景,她走上前去,按住了阿尔芒的另一边肩膀,温声道:“我们给你看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体验我们经历过的残酷。”
“你看那些人,他们很丑陋对吧?你可以惩戒他们,教化他们,但绝不能憎恨他们,否则,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我们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正因为你曾经历过类似的事,而且也许将来还要再度经历,我们才要特别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