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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记(81)

商务车开走,之前廖景见过的那辆切诺基开过来,齐水正对丁良道:“你不跟我回去,我不勉强了,那件事你既然说要考虑,我会再给你时间。”回头看了看廖景,笑笑,“阿景,被姚永迪踢了也别灰心,正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你都可以来四川会馆找我,不过你也知道,我恐怕时间不多了,有些决心,要早点下。”

廖景点头:“知道了正哥。”

切诺基开走了,只留下廖景和丁良站在医院门口,呆了少顷,廖景说:“你饿吗?要不要去吃宵夜?”

丁良摇头:“不了,回去吧。”

两人打车回吉昌街,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午夜了,丁良回家后抱了睡衣去洗澡,廖景怕他手上的伤见水发炎,本想帮他洗的,又怕他拒绝,终究没说什么,光从储物柜找了保鲜膜和透明胶带出来,帮他把伤手包严实了。

丁良说谢谢,进浴室去洗澡,廖景听到水声哗哗响了起来,轻轻拧了拧门把手,门开了,没有反锁,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进去,又悄悄带上门退了出来,沮丧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忌惮什么,人就在那里,一伸手就能够着,偏偏却连伸指头的勇气都没有。

丁良很快出来,换廖景进去洗,等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丁良已经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客厅的大灯关了,只有餐桌上方的吊灯开着,桌上放着一碟炒米饭,一碗西红柿蛋汤,还有一只剥好的柚子。

廖景心里难受,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自己当初骗了他而心灰意冷,还是只是因为答应了大韩才不得不和自己分开,酝酿了许久还是不忍心把他叫醒,颓然坐在了餐椅上。

炒米饭冒着热气,廖景缓慢的轻手轻脚地用勺子往嘴里扒饭,生怕吵醒丁良,又有点希望他真的被吵醒了,能像以前那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和自己分着吃,给自己讲炒米饭要用隔夜饭,蛋汤要关了火再打蛋花进去??

食不知味,吃了一半廖景就吃不下了,把剩下的饭用保鲜膜盖好放进冰箱里,拿着柚子回了卧室。

旁边的枕头被丁良拿到外面去了,被子只有一个,却没有带走,廖景躺在大床中央,闭着眼睛,太阳穴冲着跳,头疼的要命,却睡不着,屋子里到处都是丁良的味道,被子也是,床单也是,连空气也是,好容易眯瞪着睡过去,迷蒙中习惯性地伸手,却揽了个空,惊醒过来,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就这样一直睁着眼躺到凌晨三点,廖景听见卫生间的灯响了一下,丁良大概是起夜,片刻后响起他慢吞吞的脚步声。

廖景从床上弹起来,悄悄将卧室门打开一道缝,只见丁良垂着头从卫生间出来,关灯,睡衣敞着怀挂在肩头,单手提着睡裤裤腰,露出一大片胸脯和腰腹。水族箱淡蓝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有点茫然,显然是还没醒透,迷迷糊糊往卧室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转个弯往沙发上走去,缓慢地把自己塞进毯子,闭上眼,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廖景打开门,光着脚走过去,脚踩在长毛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蹲在沙发前仔细看他的脸,丁良看上去十分疲劳,脸色很黄,眼圈青黑,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了十来个烟蒂,显然是廖景回房睡觉以后才抽的,估计刚刚才睡着没多久。

“丁良。”廖景小声叫他,他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廖景又叫,他闭着眼道:“去睡吧。我没事,手已经不疼了。”

廖景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额头,他的面颊,他终于睁开眼,无奈又淡漠地看着他,道:“我都按你教的话跟你上司说了,阿景,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承你的情,我答应他为你们做事,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声张正义——我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为你做点事,报答你对我的情意。至于其他的,咱们不是一路人,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回去睡吧。”

廖景心里难过的要命,抚摸他的力量渐渐加大,手指攥着他细软的头发,良久才道:“丁良你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了吗?还是你从来就没信过?是,一开始我是为了工作,可我是真的爱你,我从没这样爱过一个人,我父母死的早,没有亲戚,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家,我不光把你当我的伴,还当我的家人,你呢,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你说你爱我,你都忘了吗?”

丁良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伸手想要碰他的脸,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叹气,说:“我还是爱你,但我爱的是小混混廖景,不是刑警廖景,阿景,我配不上你,你是兵我是贼,你瞧,昨天的事你就替我扛了三条人命,被你上司怀疑,还要挨处分。韩队长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分的警察了,可你为了我都动了辞职的念头。我爱不起你的阿景,我会连累你,毁了你,今天还好我能当你的线人,把这份恩情还给你,以后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再也还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