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森(105)

飞机从首都飞向滇城，顾念趴在窗边看了全程。

棉花糖般的云朵在脚下，天空从蔚蓝随着时间飞逝而转暗。

才一出机场，顾念就感受到了属于滇城的冬。气温并不比首都低，可风却能穿透厚厚衣衫，格外刺骨。

打车回家，顾念赶不上慰劳空空如也的胃，摸出钥匙打开家门——

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和安静。

顾念摸到墙壁上的灯，乍一打开，客厅空空，异常清冷。

其实她早就知道，联系不上父母就意味着家里没人。

只是看着室内整洁程度，和格外符合强迫症审美的物品摆放顺序，她知道父亲曾专门回来过。

拿着钥匙在门口站了几分钟，顾念转身下楼。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一个人终究还是要生活，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她连多走几步去吃碗米线的心都没有。

从小超市货架上拿了桶泡面，顾念又顺手拿了袋从小就在吃的垃圾食品。

想到家里连杯热水都没有，顾念结账后在小卖部蹭了老板的热水。

一口面一口汤，正玩手机的老板见顾念吃泡面都在遵守秩序，不免觉得好玩儿。

手机震动，顾念拿起一看是林森，低落的心情这才好了些：“林森！”

她的情绪稍有波动，就总能在第一时间接收来自于他的安慰。

这感觉挺好。

林森跨年当天踩在冰上摔了一跤，手机飞出去老远。打电话发短信包括上网都没影响，就是摔坏了镜头。

他最近太忙，没空去买新手机，算算日期，也有快一周没能见到顾念了。

“到家了？”林森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刚说了一句，朔风就拍了他一巴掌。

“嗯！”顾念觉得方便面好吃了不少，一口汤下肚暖洋洋。

“吃饭了吗？”林森加快了脚步，室外实在是太冷了。他拿着手机的指关节发红，却舍不得挂断。

“在吃，”顾念突然庆幸林森的手机出了故障，不然老干部又要唠叨她吃泡面了：“我点了牛肉面，配南京板鸭。”

林森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乍一听顾念这么说，舔了舔嘴巴：“你这小日子不错呀。”

顾念起身，收拾好垃圾，不忘把柜台擦干净。拉开帘子出去，不由倒吸一口气，太冷了。

“家里有人吗？”林森终于回到室内，微微鼻塞的症状好了很多。

“我是小白菜呀，”顾念小跑着往家里跑，她到底是低估了滇城气温，“家里就我一个人。”

林森闻言顿了顿，他很想去陪她。

但他并不能。

没说出口的话，藏着专属于他的遗憾。

又聊了几句，顾念和林森同时打了个哈欠。两个人同时笑着，同时劝对方快去休息。

通话结束前，林森并没忘记说晚安，简单的两个字点亮了一整个长夜。

想起林森之前做麻辣烫挺简单，这天一早，顾念跟着楼下阿姨兴冲冲去采购。

除了她没能买到如蒙省那般质量的牛肉，其他都有。

怀着给林森炫耀的心，顾念开火——倒油，爆香，接着下火锅料。

油崩到顾念手背，她险些扔了锅铲，结果忘了放蒜，等找蒜出来锅糊了。

加水拯救，不忘放点酱油调色。

只是顾念手一抖，倒多了。

等顾念把锅里明显煮太久的菜都捞出来，瞬间没了食欲。

到底不能浪费，顾念强撑着一口口吃掉。

林森照例饭后给顾念打电话，小孩儿一接起来，声音里透着股浓浓的委屈。

“星星，怎么了？”

顾念正抱着胃蜷缩在沙发上，嘴里因为糊掉的辣椒发苦。

她终于明白她爸每次强撑着吃完她妈精心烹饪的黑暗料理是什么感觉了。

“林森，”顾念胃抽着疼，“以后能不能不让我做饭。”

她手上的小红点格外明显，摸一摸还有点点疼。

“星星，等你下次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林森看顾念发来的照片，如果她不说，他压根看不出是麻辣烫。

等顾念迷迷糊糊睡着，林森也带着疲惫躺在了床上。

几个月过去，房间里已经充满了顾念的痕迹。

书架第一排被她寄来的书填满了，置物架上都是首都特色的摆件。

她寄来的红叶，林森塑封起来装在相框里，柜子里还有不少首都小吃。

顾念不在，林森很想念抱她在怀里那种温暖而柔软的感觉。

可她却也在这里，一点点填充林森现有的生活。

室外正下雪，林森起身走到窗边。室内外温差作用下，玻璃上白蒙蒙一层。

林森写下顾念的名字，笔锋潇洒，结束最后一笔，他低声说了句：“好想你。”

顾念已经不抱希望能见到父母了，她煮了两个鸡蛋拿了盒牛奶当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