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武将难道都是贪生怕死的吗?
她抱着收拾好的行李,在门口终于等到了陆云峥。
陆云峥一身官服急急忙忙赶回来,下了马后,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妻子。
当年笑嘻嘻的总角丫头,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来不及陪她看春花秋月,却要饮血边关。
陆云峥心里不舍,却还是忍着情绪上前,想要去抓她的手臂,却被她躲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玉衡明显不恁,
陆云峥眉心沉沉,语气艰涩开口,
“突厥大邑联军压境,朝中军将不足,巴哈指名道姓羞辱我,我不得不应战!”
裴玉衡闻言顿时大惊,
“这是巴哈的诡计,他故意引诱你去!”
对上陆云峥坚定的神情,她抱着包裹,眼泪双流,使劲摇着头往后退,
“我不许你去,你一个文臣,为什么要去前线?你没有前线的经验,你去了就是送死,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就独独没了你陆云峥不行吗?”
“国破山河又能怎么样,我一旦失去你,我什么都没有…你说过我比什么都重要,我比谁都重要,可现在你却抛弃我离开…..我不答应,我不准许,我宁愿你不做这个侍郎,我宁愿你不当什么宰相!”
裴玉衡嘶声力竭地吼着。
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曾经以为自己多么高尚,如今发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妻子。
她的丈夫从未上过战场,却要当三军主帅…
她不要陆云峥去送死…..
裴玉衡蹲在地上哭的寸断肝肠,
陆云峥心痛如绞,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蹲到了她跟前,伸手将她的泪一点一点擦干,
“对不起衡姐儿,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说的是真话不是假话,我没有骗你,但是我是个男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就得担当!”
他眼眶酸红,咬着牙字字铿锵,
“边关那么多百姓,我们不能置他们生死于不顾,我既然立在庙堂上,就该以天下为己任,倘若我真的不去,我才是个懦夫,我们陆家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裴玉衡其实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她其实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他而已。
舍不得他在边关风餐露宿,她却在这里锦绣高粱。
舍不得他在面临危险时,她躺在这里毫然不知。
裴玉衡哭着笑了,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冷冽,
“好,我知道,我拦不住你,那你去吧,四方阁的人手都交给你,那是我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一条线路,他们运货极快而且特别妥当,你们需要物资可以找他们来运输,那些人都交给你调度。”
裴玉衡将自己贴身的印信交给他,陆云峥定定注视着她没有吭声。
他从她眼底看到了决绝,
“但是,”裴玉衡笑着开口,泪水在风中凌乱,“我不会原谅你,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选择黎民百姓,你选择了抱负,我能理解,我也佩服,但我没有办法接受,对不起!”
裴玉衡把包裹塞给他,转身进了大门,把门一关,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她看到大夫人和老太太相互搀扶着,含泪站在廊下。
裴玉衡哭着越过所有人,冲回了后院。
这边陆云峥对着大门拜了三拜,随即眉峰一厉,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隔着许远传到了天衡苑。
裴玉衡回到书房,看着自己儿子坐在小案后写字,他的模样像极了陆云峥,她就这么望着他发呆。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脚步声,裴玉衡抬着红肿的眸子看过去,见大夫人走了进来。
大夫人坐在裴玉衡对面,二人都静静地望着小阳儿写字。
小阳儿写的极为认真,丝毫不受影响。
大夫人唇角含笑,神色温和,
“峥儿一直都在怪我,怪我对不住他爹爹,这一点我从来不解释,也不反驳,因为我确实对不住他,我当年总怪他坏了我的姻缘。”
裴玉衡没料到大夫人突然提起这事,不由怔怔望着她,
大夫人神色渐渐凄然,“可那么多年过去,直到他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早已经是我生命当中的一部分,没了他,我也没了寄托,而之前那个人,其实只是镜花雪月而已,可有可无。可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剩下了一个时辰……”
大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们夫妻二十载,我们只有那最后一个时辰是相濡以沫的,他去的时候其实是高兴的,他拉着我的手,还笑着给我唱了歌儿…..”
大夫人泣不成声,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她手背上,她都顾不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