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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山河(22)

作者: 少盏 阅读记录

也就只有他外甥,歧王闻人弈了。

既然是舅父之女,也是恩人之女,岂能委屈她做个侧妃,必然得以正妃之礼迎进府中才是。况褚中天在军中威望甚高,给足他颜面与之联姻不失是上上之策。歧王听到这里,哑然失笑,转身自案上取来一份赤红笺纸,面露遗憾之色。

“不瞒舅父,不是不想为舅父排忧解难,委实是怕委屈了表姐。舅父请看,这纳征的单子业已拟好,只待过两日聘礼装箱便要送往晏府。六礼过了三礼,本王与晏家早在京中便已定下这桩亲事,是万作不了更改的了。要解决表姐的婚事,本王若以侧妃位迎她入府,又恐怠慢委屈了她。”

褚中天瞅了眼那礼单,见礼单上确已罗列着金银器物绫罗绸缎之类,倒也并未显出丝毫失望神色,反倒哂笑道:“哪里敢求什么正妃位,不过是想替你表姐寻个依靠罢了。舅父沙场半生,浑身上下满身旧疾,只恐要早早追去地下见你父王,到时候她一个老姑娘可怎生是好。”

歧王手中的核桃嘎吱磨响几声,他笑了笑:“舅父说的哪里话,您正当壮年何苦自扰。想这几十年来,舅父为我歧国出生入死,身上每一处伤无不刻着‘忠义’二字。若无舅父焉有歧国今日国力,本王又焉能安然回归故乡,表姐婚事本王责无旁贷。只是……恐伤了千里投靠的晏家,故尚需斟酌一二。”

褚中天抬起衣袖拭去眼角老泪,衰老模样令人恻隐:“殿下谬赞了……老夫万不敢居功,只想把女儿婚事料理就罢。”

待褚中天离去,一直伺候在旁的宋义脸一拉,忍不住提了一嘴:“那褚姑娘悍名在外,街头巷尾曾有人背后议论,说分明是她看不上她爹给她选的夫婿,故意害人家公子断腿中毒的。属下可不曾听说过什么命硬……什么克夫克子需要为王为相者才镇得住这天煞命的传言。”

歧王轻轻一哂,闭目养神,并不见得为此犯难:“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舅父说是,那就一定是。”

宋义:“可燕姑娘那边……”

歧王未应他之言。却是巧了,门外林姑姑求见,说的正是燕姑娘的事。言说晏家姑娘想面见殿下,可否允她。歧王倒也未多问,只给了便宜见面的时间地点,命林姑姑安排就是。

宋义又嘀咕上了:“燕姑娘能有什么事非要见殿下?”

闻人弈拾起礼单,又验看了一遍罗列的聘礼,取出私印落了章:“心较比干多一窍,好事,却也是坏事。有些事瞒不住她,本王也从未有意瞒她,她但有诘问,本王必据实相告。”

第11章

有道是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燕妫现已卷入真龙之争,为了做好那歧王妃,原本每日都要翻阅史书,万不敢有所懈怠。可昨日林姑姑离去后,她就难再看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霁月阁,都是唐时若,都是付之涯。

她满心惧怕,怕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当真发生过她假想的那些事。倘若如她猜测那般惨烈,真真是追悔莫及,恨己入骨了。

次日姑姑来回了话,道歧王允她今日便往别院一见,又与她商量罢了进出事宜,才扶她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往郊外驶去。待行至林中,燕妫这才掀帘张望,见歧地风光与北边截然不同,道旁林木郁郁葱葱,有双溪并流而下,水流潺潺闪烁着金光,鸟叫虫鸣美如画卷。举目眺望远方,一处白墙青瓦的山庄坐落在半山腰处,被绿荫掩盖着隐隐可见其状,正是她此行要去的别院。

有美景如斯,可她的心情却沉甸甸的,心不在焉瞅上几眼后心思又随着一只扑进密林的鸟儿飞远了。她忽想起付之涯闲谈时曾说起过,南方有一种鸟,名唤寿带,蓝白的羽毛,尾羽极长美似小凤凰。方才的那只美极了的鸟,兴许就是吧。

“可是晏家的马车?”

方看了几眼景色,车身忽然一抖,马车竟被人喝停道中。燕妫垂下眼眸,放下帘子端端坐回车中,身旁林姑姑忙掀开车帘往外瞅了瞅,瞬间脸色一青:“遭了,遇到褚家那女魔头了!”

燕妫:“?”

林姑姑急得舌头打颤,话都说不清楚:“姑娘……姑娘可记得老奴提过的褚大人?”

燕妫点点头。

林姑姑:“褚大人英勇无敌,又廉正爱民,身上找不出半个污点来。偏偏生了这么一个凶悍女儿,闺名唤作‘褚鹰儿’,人如其名,十个丈夫亦不敢敌,不怕天不怕地的,谁见了她都要绕着走,生怕哪里招惹了她。”

但燕妫这马车老老实实行在道上,只是车盖上悬着一个“晏”字,又哪里招惹得了她,为何还遭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