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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石与烈女(72)

无数咆哮的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甚至想过就在这里要了她,好像这样就能回到从前,两人亲密无间,真的一点距离都没有的时刻。

可他最终松开了手,离开她的唇。

黑暗里,他浑身冰冷,听见面前的女人麻木冷漠地问出一句:“苏政钦,你要强了我?”

“……”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浑身发颤的人不是她,反倒是他。

是明明占有优势的他,将她压迫到动弹不得的他。

朦胧的包间里,祝清晨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完事了?”

抹了把嘴上的鲜血,她的唇边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

那笑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置身事外。

“如果你完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扭头推门,从容离场,而他是小丑,是表演拙劣的失败者。

门是自动关上的,还差一条fèng就合拢时,她头也不回留下一句,“如果今后再见面,不要跟我叙旧了,苏政钦。从今往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她走得决绝。

一门之隔,她去了光亮的天堂里,却将他留在了冰冷漆黑的地狱。

苏政钦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失去了她。

连同那五年的美好时光,一起被剥夺。

*

苏政钦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地方的。

从金碧辉煌的会所,到寒风萧瑟的街头,繁华与热闹都是别人的,而他从走错地一步起,后面的人生就再不受控制,逐渐走入今天这样冷冰冰的孤寂之中。

不是没想过和她携手一生。

不是没想过会到白发苍苍那一日,睁眼闭眼还叫着祝清晨的样子。

也曾幼稚地在纸上一遍遍揣摩新生命的名字。

偶然在梦中目睹她的离世,醒来时也会眼角潮湿。

昔日少年恩爱不已,如今各安天涯,她还要他纵使相逢应不识。

多可笑。多可悲。

大厅里放着悠扬婉转的歌,待他走远了,那歌声都消失在耳边时,他才恍惚间意识到歌里唱的是什么。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

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走吧,女孩,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声音沙哑的过气歌手也满怀柔情地一遍遍唱起。读书时他曾听过无数次,耳熟能详到此刻走在街头,也能毫不费力记起最末几句。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苏政钦抹了把脸,在路边蹲了很久。

没有人认得他就是前些日子,在网络上被宣传得铺天盖地的男神摄影师,因为此刻的他看上去落魄不已,和任何一个醉酒在午夜街头的男人别无二致。

可哪怕醉酒,他也前所未有地清醒。

在今后的人生里,曾属于他的那个祝清晨,大概真的只能用一生来常常追忆了。

*

踏着隆冬的初雪,春节将至。

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喜庆的春联张贴在大门外,光是走在路上,也能闻见空气里有团圆的气息。

沧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那些平日里外出务工的故乡人纷纷不远万里赶回了家,拎着大包小包,进门呼儿唤女,男女老少都笑得一脸褶子。一年四季奔波在外换来的满面风霜,悉数成就了这寒冬里的团圆时刻。

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童艳阳的父母却赶时髦,抛下女儿去了热带度假,说是要过二人世界,不带她这只拖油瓶去。

童艳阳也想得开,拎着行李就投奔祝清晨来了,还撺掇着姜瑜也趁机出门散散心。

也不知谁才是姜瑜的亲声女儿,过往二十六年,祝清晨自认母亲从不听她的劝,而今倒好,童艳阳几句话就把她说动了。

三人简单地收拾好行囊,坐动车去了天府之国,成都。

这一年,那首与这座城市同名的民谣在一夜之间红遍大街小巷,上至年迈的老太太,下至奶声奶气的黄毛小孩,人人都能哼上几句。

主意是童艳阳出的。

“要不就去成都吧?咱们也去小酒馆坐坐,吃顿火锅,看看熊猫,去茶馆打打牌,再听听川剧看看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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