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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它总在变(110)+番外

很久之后的现在,当他再一次接触到薛青青的目光,才忽然间看懂。

那个眼神里有渴望,有憧憬,有乞求,还有一种悲哀的伤感。

他觉得他像是中了魔咒,从这个女人的方方面面都看见了周安安的影子。可她明明不是他,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那张脸上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可他慢慢地,竟觉得自己似乎屈服在了这样的眼神之中。

哑着嗓音,他轻声说:“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怒火被一直无形的大手温柔抚平,急躁如他竟愿意在挨过一巴掌后,给她一个机会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一刹那,那个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天上的月亮,照亮黑夜,驱散阴霾,充满了皎洁明亮的喜悦。

她松开拽住他衣袖的手,声音并不大,可一字一句都那样真切清晰,响彻耳畔。

她说:“这位老先生,拾荒三年半,抚养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婴孩,哪怕生活艰辛,也倾尽全力为那孩子提供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而现在,为了孩子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分文不取,甚至连面都不露,将孩子归还给家境优渥的亲人。”

周笙笙望着陆嘉川,眼神潮湿而柔软。

只是一刹那。

一刹那间,他猛然记起早晨看到的那则新闻,仿佛一记响雷劈下,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他张了张口,再看面前的老者,那丑陋的脸,粗糙的手,难看的身型,和略显局促的神情举止……

车来车往的街头,喧哗的城市陷入一片灯光火海里。

陆嘉川站在那里,一颗心忽然沉入谷底,随着汹涌的浪潮起起伏伏,无处安放。

第46章 没脸没皮

周笙笙对人鲜少有过什么诉求,因为她深知,在这世界上能做到问心无愧的人恐怕寥寥无几,而自顾不暇的人是没有权利对别人提出诸多要求的。

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独独对陆嘉川这样苛刻。

这个社会是以貌取人的,她阻止不了,也没想过要去做这个反叛英雄,可是陆嘉川不可以。陆嘉川,她非阻止不可。

她是那样固执地望着他,眼底甚至有了点点湿意,就像是新润过的笔尖落在宣纸上,那一点点痕迹不断扩大,幻化成湖面久久不散的涟漪。

良久的沉默,她与他对望着。

直到年轻的男人微微一动,仿佛卸下了全身的盔甲,骤然就柔软下来,侧身望向老者。

他张了张嘴,像是艰难呼吸的鱼,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那三个字。夜风吹在脸上已有了春末的燥热,他忽然走向那张桌子,将他们未曾开启的一瓶啤酒拿在手上,转身回来。

咬掉瓶盖,他直视老者,眼神深似海。

对不起这样的措辞,因为被人使用过太多次,逐渐变成日常用语,失去了原本可以承载的深意。

所以他仰头饮下一整瓶酒,在周笙笙陡然间睁大的眼睛下,将瓶中液体喝得一滴不剩。

他的声音很低,却又很清晰。

他说:“想要敬你,但一杯不够。”

空瓶还在手中,他的面容因为喝得太急太猛,顷刻间红了。可他定定地站在那里,朝老者伸出手来:“希望你能原谅我。”

拾荒男子有些局促,慌忙伸出手来,笑起来时面容上沟壑纵横,比实际年纪看上去老很多:“都是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手是常年拾荒的手,粗糙黝黑,丑陋不堪。

相比之下,陆嘉川的手却是一件艺术品,纤细修长,指节分明。这让老人迟疑片刻,局促地将手在外套上擦了又擦,才与他交握在一处。

陆嘉川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哪怕内心波澜壮阔,也因嘴拙而难以表达心中所想的千万分之一。他喉头发紧,好半天才低低地说出一句:“真的很对不起。”

老人笑呵呵说着没关系。

那样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那样轻易就接受道歉不再计较的好脾气。陆嘉川的心在这一刻被沉甸甸的情绪压得难以平息,最终松开手,他深深地望着老人,说:“您很伟大。”

不再是你,而是您。

是看似比他,比普通人要渺小很多、卑微很多的拾荒者,却也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至关重要的好心人。因为有这些好心人的存在,这个日益冰冷的世界才似乎多了那么几分人情味,而像他和周笙笙这样普普通通的路人,也因为无意中目睹这样无私的善举,刹那间明白了活着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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