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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知长夏(10)

盛朗的脸真是无可挑剔地俊美。

立体分明的五官,精心推敲过的比例,高高的鼻梁下,一双棱角分明的唇。

十三岁,正是男孩儿最漂亮的年纪。还没发育出浓密的毛发和坚硬的棱角,整张脸明丽浓烈,几乎可以用“昳丽”两个字来形容。

可盛朗没有丝毫脂粉气。他粗野、不羁、原始,凶悍的神情充满了野兽一般的戾气。

“别转悠了。”林知夏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把钱赔给我,这个事就过去了。”

“赔你妈的逼。”盛朗骂。

他发育比较早,已开始进入变声期,嗓音一大,就有些尖细的破音,听着有点滑稽。所以盛朗越来越寡言,凡事更喜欢动手,显得自己特别冷酷有范儿。

今天被这小孩给气着了,一时没忍住破口大骂,嗓子就开始漏气。

一漏气,这威力就打了个二折。林知夏噗哧一声笑了。

他这一笑,简直点燃了盛朗的火药库。

他抄起了墙角一把拖把,抡了一个圆,朝站在玻璃渣中的林知夏打过来。

林知夏穿着球鞋,在玻璃渣里蹦蹦跳跳,左闪右躲,又把喇叭给打开了,先前录好的顺口溜响彻了整条巷子。

“盛朗砸奶瓶,耍赖不赔钱。管砸不管埋,永安好少年。”

街坊都被吵醒了,纷纷开窗张望。那些才睡下没几个小时的小姐们倚着窗口骂骂咧咧。

“搞了半天,原来是阿朗砸的奶瓶哟!”对面楼的大妈嚷嚷,“阿朗,你太不像话啦。不要欺负人家年纪比你小,快把钱赔了!”

邻居们纷纷附和。

盛朗呼哧喘着气,一张脸充了血,眼睛里那绿光像鬼火一样在跳。

他将拖把狠狠地抡圆了,准备向林知夏砸去。

盛广全刚从屋里跑出来,就被便宜儿子一拖把拍在脸上,跌了个四脚朝天。

巷子里响起一阵爆笑声。

盛广全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一脚把盛朗踢开,掏出几张票子朝林知夏丢去。

“去去,拿着就滚!”

林知夏只捡了四张钞票。

“谢谢叔叔。不过盛朗只欠了我四百块,多的我不能要。叔叔再见。”

林知夏礼貌地鞠了一躬,驾着三轮车风一般地溜走了,只留下满地玻璃渣,扎得盛家父子眼睛直疼。

“进去!”盛广全朝盛朗喝道。

盛朗抬起头,阴阴地看了养父一眼,丢下拖把大步走进了屋里。

盛广全关上了门,随即暴起一脚,将盛朗踢飞。

轰——盛朗滚进墙角叠着的椅子里。

盛广全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少年拳打脚踢。

“小贱种,野狗崽子!好的不学,尽给老子找麻烦!”

盛广全并不比十三岁的盛朗高多少,光头横脸,一身蜡黄的肥肉抖出层层肉波。

“丢老子的脸,害老子破财!真是表子生的杂种……”

盛朗既不抵抗,也不求饶,只瞪着的绿油油的眼睛,像足了一头倔强而带着野性的狼崽子。

盛广全看着就更来气,抄起墙角一支扫帚,朝着盛朗劈头盖脸地抽。

扫帚杆子狠狠抽在盛朗的小腿上。盛朗的鼻子里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哼声,蜷起身子抱住了腿。

“别打啦,老盛。”一个染着紫红头发的女人从二楼探出头来,露着白花花的皮肉,“到时候那死老太婆又上门来找你拼命。”

盛广全气喘吁吁地丢了拖把,又踹了盛朗一脚。

“滚!”

他咚咚上楼。

“怎么每次都闹那么大?”女人小声嘀咕着,“这儿子还有用,打跑了不划算……”

“跑不了的。”盛广全哼笑,“小杂种还等着我给他那个老太婆掏医药费呢。”

盛朗坐在一地狼藉中,揉着红肿的腿,又抹了一把流到眼角的血。

雪白的脸,赤红的血,碧绿的眼珠,没有表情。

少年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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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特么太牛了!胆子太大了!”

孙明珠浑身哆嗦,手舞足蹈,像在跳大神。

“你居然一个人就去找盛朗要钱?还居然给你要到了!我听说盛朗被他爸狠狠地打了一顿,头都打破了。完了完了,盛朗一定会报复的!他肯定会找机会打死你的。”

“暂时不会。”林知夏做着卷子,头也不抬,“他上次打架的时候,打伤了柴哥的人。柴哥他们最近一直到处堵他。他躲都来不及呢,没功夫管我。”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送奶需要走街串巷,林知夏每天都不知道要和多少阿婆大妈搭讪聊天。他又有一张最讨女性喜欢的乖巧脸,搜集到的情报可丰富着呢。

林知夏说:“等他有空了,我也开学了。”

“可是他也要读九中的。到了学校,他一样可以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