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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陛下送入火葬场后(141)

作者: 白鹭下时 阅读记录

话音未落,城楼及道旁楼观上已然架起数百架强弓劲弩,黑洞洞的箭矢悉数对准了城门下的萧朗父子,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众将哗然,萧岸勒住缰绳,紧张地环顾一圈后请示地看向了坐在辇车中的父亲:“父亲!宫中好像出事了!”

萧岸的语气里不无惊恐。前些日,他的确是事先接到太后的命令,命他在祭典上和刘叉、燕淮等对皇帝动手。他请示父亲,父亲却言不能背负弑帝罪名,模棱两可地应付过去了,只言见机行事。

可,方才头顶这个声音,分明就是那受命与他弑帝的燕家麒麟儿!

萧朗端坐车中,捋须不言。城楼上又奔下许多的军士来,收缴众人兵器。一红袍玄甲的俊秀少年郎手提长剑一步步逼向辂车,萧朗身边亲卫霍地拔出剑护在辂车周围,目眦尽裂。

“大将军,得罪。”

少年却避也不避,淡然垂目,示意他缴械投降。萧朗挥手示意属下们退下,问他:“燕将军,这京中可是变天了?”

燕淮只答:“这京中,从来就只有一轮朝日。何来变天之说。”

萧朗哑然失笑:“燕将军所言极是,是老朽愚钝了。”

他摆摆手,示意属下卸甲交兵。萧岸犹有些不甘心,急喝一声:“父亲!”

太后还在宫内,生死未卜,以如今之形势,皇帝明显是要对萧氏动手了,他又如何能保证投降之后皇帝能手下留情?

“卸甲!”萧朗亦怒喝道,萧岸面上神色白一阵青一阵,终究什么也没说,脱下铠甲交了兵器到燕淮手中。

于是萧朗所部纷纷褪下铠甲,一时间昏暗曙色里兵甲相撞声不绝。城楼上,嬴绍眼见萧朗所部万千人马皆顺从地上交兵器,心头微松。

这次宫变,变数最大的便是萧朗、萧岸父子。若其集结司州兵马负隅顽抗,只怕还会有一场恶战。

冬日的天一向亮得晚。卯时过半,天空依旧深蓝蓝的。街道上那令人惶惶了半夜的兵戈声渐渐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前夜的宁静。

因是腊祭,全城戒严,里坊关闭如旧,诸城门唯有宣阳门打开,容居住在外城的大臣们进入,经铜驼大道前往衣冠里整理服饰后,再前往阊阖门等候腊日大典的开始。

天光晦暗,月淡星疏。燕淮身着银甲,身披红袍,亲自率兵在铜驼大街上驰骋如飞,一面高喊:“陛下有令!因有奸人图谋不轨,今日祭典取消,公卿请至太极殿面圣!”

群臣哗然,议论纷纷。有那机灵的,在入城之时便已注意到宫城戍备换了防,此刻并不多言。也有些看不清形势的大臣,若雀鸟聚在一处议论:“这是怎么回事?宫中出了什么事了?”

“为什么是陛下的命令,今日可是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怎么不见太后出来主持大局?”

太常寺卿尚书仆射李景身在众臣之列,闻言,振振衣袍清声扬高声音:“诸位慎言。”

“陛下才是朝廷之主,过去,是太后念其年幼不得已临朝。如今天子已然成年,自当亲政。”

眼见他这个太后往昔最为倚重之人皆如此说,群臣纷纷回过味来,先前牝鸡司晨的局面怕是已经结束了,陛下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于是众臣各怀心思,喜忧参半地排起长龙经铜驼大道进入阊阖门,入太极殿面圣。冬日初出,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打在太极殿前的华表上时,一声浑厚的钟声响彻宫阙,殿中十二扇巍峨宫门同时开启。

灯烛煌煌的大殿之内,御座之上,坐着那身着冠冕、清瘦俊朗的天子。文武百官行叩拜礼,口称万岁。巨大的山呼声震耳欲聋,似乎能将穹顶掀翻。

也许是嬴昭的错觉,今日的山呼声似比他登基以来任何一次朝会时都要来的震耳。他心头如有巨浪涌起,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抬手:

“众卿平身。”

他身后,另有一方黄金作饰、翠羽为屏的凤座,此刻却是空空如也。唯余座前垂下来的二十道合浦明珠编织的帘子,在冬日凛冽的寒气里无风自摇。

众人心知肚明,今后,亦再不会有了。

*

京中局势很快明晰下来,不过三日,廷尉便定了刘叉的罪。言其于太后密谋弑帝,天子不得已而动手。幽太后于北宫,废去皇太后之位,诏赐刘叉死,弃市。

诏书是任城王亲自宣读的,群臣本还有些异议,皇帝以人子身份做主废去太后有悖孝道,但当任城王诵出宣光殿宫人的诉状,言明太后当年是如何以鸩酒毒杀先帝,便都沉默了。

当日先帝去的突然,京中本就有些风言风语,加之先时太原王行刑之时也曾当众嚷出太后弑帝之事,正与今日吻合。众人皆心照不宣,有那心思活泛的,甚至当朝上奏请求处死太后,自然也被皇帝以孝道为由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