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149)

“灵儿，灵儿！”顾浮生匆忙间赶上前去，一把抱住抱着头蜷缩身体的灵儿。

这时候，文元和茯薏也从天而降，两人本是在寺外不远的地方候着，就是怕闹出什么事情。直到远远瞧见寺内金光大起，顿觉不好，什么也顾不得地飞驰而来，只赶上见到这一幕。两人挤在灵儿和顾浮生的身边，着急地问道，“怎么了？灵儿这是怎么了？”

“尔凡小师傅祭出自己舍利，要消去灵儿的记忆！”顾浮生语速飞快地回道。

“什么！”“你说什么？”

文元和茯薏二人大惊失色，齐齐转头看向仍被金光笼罩地地方，“那是师父？”

原本都在担心尔凡的众人，看到天外而来的那两人，顿时警戒起来，绕着尔凡围成一圈，将他紧紧地护在里面。

“让她不要再抗拒！”金光里的尔凡传出来疲惫地一句话，“不然只会更痛苦！”

“我不，你不能！那些都是我的记忆，你凭什么让它们消失！”灵儿痛苦之中仍是倔强地与舍利的力量抵抗着，声音都有些许颤抖，“给我停下，停下！”

茯薏见那两人僵持到如此地步，抬手蕴满法力就要注入灵儿的身上，被文元直接拦下，警告道，“千万不可轻易卷入，那是在灵儿的神识里！稍有不测，就会让灵儿的神识全无！”

“可就让他们这样……”互相伤害下去吗？后半句茯薏没有说出来，怕刺激到正在全力抵抗的灵儿。

“快结束了！”文元注视着金光笼罩的力量渐渐削弱，外人已经可以逐渐看到尔凡的身形轮廓。他预估着也就半刻钟的时间，师父便会从撤走灵力，无论成功与否，因为舍利的力量已经在减弱。

果然如文元所料，尔凡周遭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随着一颗在他头顶上悬浮着的金珠缓缓落下，灵儿的痛喊声也渐渐停下。

尔凡睁开眼，接住那颗舍利，目光短暂停留了一瞬。而后握起双拳，背到身后。从众人担忧地目光中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到有些奄奄一息的灵儿面前，看着他不说话。而灵儿仍是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没动，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接近，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她的双臂间传了说出。尔凡不禁眉心一皱，带着犹疑地声音，试探性地问道，“你，还好吗？”

灵儿缓缓将双手彻底，抬起被汗水浸湿的面庞，通红地眼睛盯住尔凡的脸庞，苍白的嘴唇上下开合着说道，“你希望呢？”

灵儿的话刚一出口，尔凡整个身形颤抖了一下，而后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拒绝接受眼前的现实。他这副反应反倒逗笑了灵儿，她推开身边几个人，站了起来，与尔凡面对面地站着，面上带笑眼中含泪地问道，“失望了吗？”

我已成佛，卿可皈依！

许多年后，有人回忆起金光寺的那场风波，感叹着语气说道，“尔凡长老当年要是没有祭出舍利，想必早已成佛！可惜啊！”

“这有什么可惜的！前几年，尔凡长老坐化时，不是又出现了一颗舍利么！”

“你懂什么！原先那颗可是天生舍利，随时都可坐地成佛的！如果没有那桩事，尔凡长老根本无需跑到洞崖苦修三十年！”

“这么一说，倒也是，三十年的光荫确实有些漫长！”

盘着发髻的灵儿正在饮茶的杯子停在半空当中，思绪飞回道三十年前的时光：

“你失望了吗？”那个女孩子笑中带泪的地问道，而她面前的那个小和尚却是摇摇头，略显苍白的唇中吐出，“没有！”

“那你打算再怎么做呢？派出你们达摩院的人来拿我吗？”一滴泪水落由眼中滑至腮边，最后落到在地面上，似乎也落到了小和尚的心上，他蹙着眉仍是摇头，“你已生魔性，舍利无法净化你的执念，我来渡你！”

仿佛听见了意见离奇好笑的事情，女孩止不住的笑声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你来渡我？你来渡我！哈哈哈！”

“是的，我来渡你！”小和尚平静的声音与灵儿的笑声形成鲜明对比。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突兀地，女孩收起笑声，“可是我不要！如果你渡我是为了让我放下，我拒绝！我不要！”

女孩逼近男孩的眼前，两人之间面隔一线，说话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要你渡我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缠着你！因为你终究不是他！师父绝不会让我这般痛苦！”

大力地一推，女孩将小和尚远远地推离了自己，“从此两别，再不相见！”

或许是时光流传得太快了，灵儿从那之后似乎还没来得及抽出时间怀念，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此时的她仍是少年面容、却有些中年沧桑。离开金光寺后，她将小和尚彻底剥离出自己的世界，将师父永久地埋藏在心中，将二人未尽的姻缘独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