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94)

越说越悲哀的齐深被贺章柯强迫着转回视线，对上贺章柯不断张合的嘴巴看了一会后，他有些疑惑不解，“章柯，你怎么说话没声音呢？”

“齐深，你听不到我说话吗？”贺章柯感觉有些不对，他用几乎嘶吼的声音朝着齐深喊道。

“章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齐深仍是一脸不解。

贺章柯愣住了，齐深听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这一瞬间他心里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庆幸，那些他不想听的话再也传不到他的耳中了。

许多许多年以后，当贺章柯暮年的时候，他迈着蹒跚地步子，来到自家后院的马厩中，牵了一匹温驯的马儿，自己费劲地套好了马车坐上去，慢悠悠地感向城中最热闹的集市，停留在一个眯缝着眼睛、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乞丐身边，照往常那样丢下一包吃食就离开了，也不回头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听不到，更不想看到！

——

一刻菩提树下

佛打坐参悟，莲亦然

许久后

佛叹息

他不会来了

莲睁开眼睛

为何

佛摇摇头

这次是你不明白

莲沉默

——

其实活得清醒的人最懂得，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恰如其意，与人生相伴更长久的是缄默！

等靖国的战乱平息后，我们再回家！

一辆外面看着寻常无奇的马车行进在陈国的官道之上，车速飞快，似逃离什么一般。赶车的两个仆人神色紧张的地四处张望着，不时低声回应车内两句，安抚着车内人焦躁地情绪。

“相公，现下如何了？”与马车外的朴素完全不同，马车内装饰甚是华贵，雕梁画栋暂且不提，里面器具也是一应俱全，一对年轻夫妻坐在其中互相依偎。那名身着紫色纱衣，头戴黑色罩帽的女子发出低声的询问。而马车内另一男子则握住她衣袖下有些冰凉的手，温和而又安抚力量地说道，“惊鸿，现在已经到了陈国的管道之上，想必那些流民不会再跟过来了，你放心吧！”

“相公，这一路真的太可怕了！到陈国边界的时候一关关通卡，好不容易进来后，还要被那些流民尾随纠缠，甚至都要上来直接生抢！”惊鸿越说越后怕，要是没能甩脱那些人，现在他们这一行四人怕也难以安全抵达陈国的姨母家。

“没事了！”男子抱住惊鸿，感受着她的不安，“最坏的已经过去了，我们今夜加紧赶路，明日就可以到姨母家！姨夫是陈国的大夫，必定能互助我们周全！等靖国的战乱平息后，我们再回家！”

“嗯！”感受到丈夫所给予的安抚力量，惊鸿心中的不安也在渐渐淡去，是啊，脱离了战火连天的靖国，到了现在尚且安定的陈国，也没什么太过担忧的。只是……惊鸿抬头隔着纱幔看着自己的丈夫，相公如今为了自己舍弃靖国赫赫有名的小魏王爵爵位，去寄人篱下，又是该有多失落呢！

似乎猜想到惊鸿的想法，小魏王爵更加地抱紧了她，“惊鸿不要胡思乱想，世事如此，哪能由人！”

彻夜的行走，终于让他们在午时之前抵达了陈国的王大夫府上。在王大夫及夫人并一众亲眷的簇拥下，小魏王爵携着惊鸿一起坐在了王府的正位之上，而王大夫及夫人则坐在了稍微下首的位置上，恭顺地看着他们。“小魏王爵，王上曾嘱咐过，待小魏王爵抵达陈国，便要派亲兵去迎接，怎么也不会想到您与夫人竟然只带了两名随从就过来了！”

“姨夫千万无需如此客气，照以往那般喊我政允即可！这次轻重简行也是顾虑到现在多国战乱，随行众多反而太过招摇，为了避免多惹事端，我与惊鸿并两位衷心侍卫一同过来！至于陈王那里，待我休整正冠之后，便去陈王宫拜见！”小魏王爵神色亲和，出言温缓，并不想因自己承袭爵位而跟姨夫姨母有所疏远。

“还是政允考虑周全，如今这乱之中，确实要小心低调行事！不过，你这次去拜见王上，或许他会要你带惊鸿见驾，你可有准备？”王夫人跟小魏王爵自小亲厚，对他到没有王大夫那般恪守尊礼，反而内心为他的处境感到一些忧虑。天下谁人不知小魏王爵的夫人乃天下第一美人，不知道曾引得多少人觊觎，之前陈王就曾在她闺中之时起意纳娶，被当时已成其婚约的老魏王爵，以出兵边境的要挟给迫着放弃了。如今，他夫妻二人因战乱不得以来陈国避难，对陈王还是得有所防备。

“姨母放心，政允早有打算！如今虽然陈国暂时兵事未起，但陈王也不是高枕无头，我手中尚且握有一些兵家筹码，陈王自然不敢恣意妄为！”小魏王爵来陈国之前便已经做了万般计较，自然不会给陈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