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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先生在北极,我在南(180)+番外

作者: 小妖墨 阅读记录

……

“呼——呼——呼——”

凌晨三点,穆南城猝醒。

混乱而不堪的记忆裹住全身,像是黑暗的潮水没顶而来。

穆南城抱住头,剧烈地歂息,身上的血液都是冷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一根弦在疯狂抽紧,心脏砰砰剧跳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身畔传来微弱的动静,穆南城在稀薄的一线月光中看到少年安然姣好的睡颜。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摸萧然的脸,仿佛只有这样的触碰才能弥消梦境里种种荒唐惊悸和铺天盖地的毁灭感。

穆南城的手指带着湿凉的汗意,萧然皱起眉,很不舒服地扭过脸,穆南城看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起来,便用手掌在他胸口轻轻拍抚。

萧然嘴唇翕动,穆南城一根指尖抵在他的唇际,阻止他发出声音,有几次穆南城拍抚他的时候,他会喊出傅予行的名字,穆南城不想再听。

轻柔如絮的动作很好地安抚了差点被低喊声惊醒的少年,萧然翻了个身,再次安稳地睡过去。

穆南城看了他许久,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卧房。

每次夜半醒来,穆南城都很难再入睡。

银白的月光给白桦别墅铺上了一层柔软的轻纱,晚风过处,白桦林沙沙作响,树枝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随风摇曳,看上去如同飘忽的幽灵魅影。

叮叮咚咚的钢琴音从漆黑的琴室内流泻出来,穆南城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和树影伴着他,修长的指尖在琴键上跃动,反反复复地敲击着同一首歌曲。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夜深露重,便在外面又加了一件同色的晨褛,整个人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

初次听到这支曲子时,穆南城十七岁,萧然只有七岁。

穆南城很难说出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孩子动的心,他认识萧然太早了,彼时他们一个是懵懂稚童,一个是轻狂少年,穆南城每次见到这个被千娇万宠的小王子都是憋足了劲想把人弄哭,那样的年纪里,即使穆南城会情窦初开,能打开他感情大门的钥匙也不会在萧然的手里。

之后的很多年里,穆南城对萧然的感情越发复杂,兴趣,感激,内疚,愧悔,怜惜,心疼,太多太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等到有一日穆南城从梦中猝醒,才惊觉到自己惊世骇俗的感情。

那个孩子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长在了他的心里,穆南城能回忆清楚与萧然的每一次见面的每一个细节,比如贺乔那场热闹繁华的生日晚宴。

晚宴的地点在某个五星级大酒店,奢华水晶长灯高悬壁顶,金色的大理石铺满了墙面和地板,满眼的金碧辉煌华光璀璨。

酒店的侍应生们穿梭在衣香鬓影和西装革履间,托盘上的水晶酒杯里的香槟红酒流光溢彩,一张张长形桌上熠熠生光的银质餐具和瓷盘的光芒交相辉映,角落里的乐团正在用大小提琴演奏着庄重的乐曲,一切都是那么美轮美奂,彰显着极致的富贵和奢华。

宴会的开场是一个漂亮夺目的小男孩坐在舞台上弹奏钢琴曲,他是这场生日晚宴主人贺乔的独生子,宋萧然。

主人开场致辞后宾客们开始在大厅里自由行走,每到这个时候穆南城都会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他不能明白沈凤仪为什么总是乐此不疲地往这个早已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钻,那些高高在上的眼神和若有若无的蔑意总是让穆南城油然升起愤懑和不平。

“林太太,好久不见!你的气色更好了,听说林先生最近又升职了,恭喜恭喜啊!”

沈凤仪总是用这样夸张而欣喜的开场白去讨好每一个人。

“穆太太?好久不见,这是贵公子?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听说是在E国读书……”

“是A国,在BF大学。”沈凤仪微笑地纠正着别人的语误,然后回头推一推他的胳膊肘,“南城,快叫人!”

对方就会用一种既可惜又怜悯的眼神打量穆南城,好像他是一颗掉进粪池的珍珠。

穆南城对这种眼神熟悉到几近麻木,但是这天晚上,他连一点麻木的伪装都尽数被剥落,像是一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薅光了毛的鸡。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

沈凤仪给他准备了一件昂贵的礼服,那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布料剪裁都是最一流的,衣领上绣着那位闻名世界的设计大师的logo。

然而穆南城年纪尚轻,单薄的肩膀撑不起这样挺括的布料,瘦削的身材像是套着一件不伦不类的斗篷,他感觉到那些从他身上一掠而过的目光中隐忍着的笑意,有定力差些的当着他的面就忍不住抽搐嘴角。

穆南城听到女人掩嘴轻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