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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首辅冲喜(20)+番外

可它没有脚,本应该画四蹄腾空驰骋的地方,只涂着一大片乌云般渺茫的墨渍。

“少夫人,您来得正好。”丁管事如蒙大赦,端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汤上前道,“您快劝劝世子吧,好歹将这碗药喝了,可别再落下病根。”

明琬接过药碗,轻声道:“丁叔,你去忙别的事吧。”

“哎,好。我去藕池边看看,再让厨房炖些好吃的送来。”丁叔看了窗边沉默静坐的闻致一眼,悄声掩门退去。

门一关,屋内变得悄静无比,唯有窗边一束暖阳铺展,点缀成唯一的亮色。

明琬走到闻致身边站定,咽了咽嗓子,轻声问:“为何不喝药?”

“没病。”闻致的视线落在书卷上,没有抬头。

那书密密麻麻都是小字,一看就十分高深晦涩。明琬耐着性子劝道:“风寒入体并非立即有表症,而是会潜伏体内。你身子异于常人,若是落下病根,会诸多牵连并发症,十分麻烦。”

闻致眼底疲青色,冷淡道:“麻不麻烦,与你何干?”

明琬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道:“不与我相干。只是阿姐临走前交代过,要我时常与她往来书信,不知她若是知道你刚死里逃生又不肯吃药,会否担心得睡不着觉……”

“你敢!”闻致总算将视线从书卷上挪开,刺向她,脸色与死人无异。

但依旧清俊好看。

“那你将药喝了,我就不告诉她。”明琬将药碗搁在他手边。

她自己脸色差到极点,却还有心思要挟别人吃药,就如同她昨晚泡在池塘中几乎冻死,却还拼命地将他往岸上推……柔弱又坚韧,热忱得令人生厌。

她不过是在可怜他。

闻致心中没由来燥郁:“我最不喜聒噪多事之人,你就不怕我休了你?”

“怕。”明琬很不走心,将药碗朝前推了一寸,瓮声道,“喝药吧,凉了更苦。”

闻致抿唇,眉间霜寒更重,将药碗重重推了回去:“出去!”

这一推没有控制好力度,药碗沿着桌边倾倒,哐当一声坠在地上摔个粉碎。

药汤四溅,在明琬的裙裾上晕开星星点点的苦涩暗痕。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并非闻致的本意,他性子再糟糕,也不会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动粗。然而唇线动了动,终究抿得更紧,拒绝解释。

明琬看着他别过头固执冷傲的模样,登时胸口发闷,呼吸都像是在喷火。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着蹲身,一片一片拾起那些扎人的碎瓷片。

从闻致的角度垂首看去,她低着头,柔弱顺从,衣领中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闻致心中的燥郁烟消云散,只余无限的空洞和茫然。

他不禁索然无味,自嘲地想:我这是在对谁不满,在闹腾什么呢?

正欲开口,却见明琬忽的起身。

她一张包子脸不知因为生气还是生病涨得绯红,将碎瓷片往桌上一顿,气呼道:“闻致,我受够你了!”

第11章 反击

明琬白皙的脸涨得绯红,说受够他了。

许是很久没人有胆量对他说这种话,闻致失神了一瞬,方眯起眼冷冽道:“谁逼你承受了?自己多管闲事,倒来这诉委屈。”

他竖起冷硬的荆棘,不吝于刺伤任何一个企图靠近的人。

明琬捏紧了袖子,深吸一口气道:“没人逼我,我也不曾委屈。若我眼瞎耳聋,与你素不相识也就罢了,偏生能看能听,又和你做了名义上的夫妻,便见不得你用伤害自己和别人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痛快。”

“……夫妻?”闻致将这两个字磨碎了挤出,嗤道,“妇人的‘三从四德’,你可有?”

“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忤逆之言’。这府中上下全惧你、怜悯你,说话都跟掐住脖子似的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什么戳到你的痛处,可越是对你区别对待,你便越是郁愤发狂……既如此,今日就算你把我也打得头破血流,我也要一吐为快。”

明琬即便是生着气,气势上也要矮一大截。她其实,有些害怕这样沉默凌寒的闻致。

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竭力控制住不露怯意,呼吸急促道:“你在生什么气?气我不该多管闲事,将你从池子里捞出来、让下人们都看到了你最狼狈难堪的模样?是,我知道谁都无法体会你的痛苦,可你一头扎进池子里,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又有何用?也没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住嘴……”

“城西长寿街有个失去双臂的男子,每日在人流密集处摆了个小摊,用脚作画,画出来的山水花鸟栩栩如生,每日这般抛头露面,也不见有人嘲笑他、轻视他,反而尊称他一声‘先生’;城南开明街亦有个瞎子,爹娘死了,妻儿死了,唯一相依为命的弟弟也死了,可他也不这般自怨自艾,每日青衫道袍、一壶小酒,逢人就带三分笑意,从未有人骂他是克父克母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