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嫁给残疾首辅冲喜(48)+番外

他不需要解释,那些陈年流脓的伤疤没必要揭开给别人看,平白恶心人。

“深呼吸,劲儿大点。”明琬半弯着腰站在他面前,示范地长长呼吸。

闻致照做,他的呼吸匀长有力。

“平日都是自己翻身、起身么?”

“是。”

“换衣呢?”

“嗯。”

“若是腿全然没有知觉,是很难做到这些的,脚趾能动么?”

“一点。”

“那,每日解手沐浴呢?”

久久没有回应。

明琬记录的笔一顿,侧首望去,看到了闻致眼底的疏冷和难堪。

“最开始,他们会帮,后来我自己……”过了很久,他艰涩地吐出几个字,然后闭了嘴。

第26章 弥补

明琬没想到闻致竟然会直接闯进来。

屋里灭了灯, 黑漆漆一片,她以一个婴儿的姿势,背对着镂花的半月门蜷缩榻上, 只听见屋内陆续传来一阵乒乓的声响,是闻致摸黑看不清路,轮椅磕上了桌椅案几。

明琬的房间堆满了存放药罐器具的高矮柜、案几、木架, 不似暖阁中空旷宽敞, 他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地推行轮椅而来, 固执而强势地停在她的床边,目光锁定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背影, 唤道:“明琬。”

明琬望着黑暗中虚无的一点,最初的失望燎原过后, 心中只余一片灰烬。

她真是难以理解,若是今日酉时, 他也能拿出现在这般披荆斩棘的决心归来, 他们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你起来, ”他嗓音低沉,“我们去把晚膳吃了。”

他鲜少说“我们”。在此之前,他心中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自我, 从不接纳别人。

明琬心无半点波澜, 只平静地闭上眼, 半边脸埋在枕头中倦怠道:“你自己吃吧,我要睡了。”

身后,闻致沉默了很久, 黑夜像是黏腻的浆糊拉扯人的思绪。

“今天,我去……”

他大概是要解释,但不知顾忌什么, 说了四个字就抿紧了薄唇。

又是这样!明琬心中像是被银针刺了一下,呼吸不可抑制地急促起来。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夫,资质平平,猜来猜去焦头烂额,也是会累的。

“起来用膳。”闻致很快恢复冷静,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一切。

明琬忽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闻致大概以为她是答应了,黑暗中的双眸闪过一抹亮色,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但明琬只是看着他,嗓音清越如珠,孩子气般压抑着暗涌的情绪道:“我知晓世子繁忙,定是有要事缠身才会不得已失约,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单纯的,此刻不想看见你!”

闻致的视线穿透黑暗,一错不错地定格在明琬身上,待她发泄完了方冷静道:“生辰宴,我会补给你。”

“那又不是件衣裳还能用‘补’的吗!闻致,你真是个混蛋!凭甚你生气时就能甩手走人,我心情郁闷时却连片刻的清净都不能有!”

说罢,她连绣鞋也顾不得穿上,赤脚下榻握住轮椅椅背的扶手,一路哐哐当当的将他强行推了出去,而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一下就清净起来。

满院清辉如霜,月影婆娑,身后是一睹紧闭的门扉,闻致坐着轮椅僵在廊下,眼中的震惊未散,而后慢慢沉了脸色。

两个侍婢提灯躲在拐角探头探脑,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闻致肩上落着清寒的月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廊下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侍婢都耐不住困意哈欠连天了,他才如年久失修的机括般,推着轮椅迟缓离去……

待他走后,青杏和芍药立即提着灯推开厢房的门。

明琬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后,长发披散,鞋袜都没穿,也不知站了多久。

青杏鼻根一酸,忙提灯捧了绣鞋来,心疼道:“小姐,虽说立夏了,但地砖到底寒气重,怎能光着脚站这么久?”

明琬穿上鞋,自己走到榻上坐好,眼眸少见的迷茫。

她小声说:“青杏,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觉得,我都快变得不像我了……”

青杏将灯搁在床头,如儿时般伸臂揽住明琬的肩蹭了蹭,软声安抚道:“小姐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可爱、妙手仁心的小姐,一点都没变!”

明琬摇了摇头,披散的黑发衬得一双眼睛灵动清透。她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喃喃道:“阿爹说得对,人活着不能没有自我……我真的好想他,好想阿娘。”

她是大夫,不是一株依附磐石而生的蒲草,她的生命里不该只有闺怨和风花雪月。

第二日晨起用膳,难得闻致也在,平日这个时辰他早出门去了,甚至数日不见踪影。

圆桌那么大,明琬特意选了个离闻致远的座位,果不其然见他冷了脸色,拧起的眉低低压在凤眼上,是生闷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