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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首辅冲喜(96)+番外

竹屋内, 贵重的东西皆已整理好,看起来颇为空荡,炉上水壶咕噜沸腾,明琬沏了茶,递给闻致一盏道:“粗茶俗水,将就着喝。”

她一举一动,俱是天然娴静,颇有云淡风轻之意,令闻致难以挪开视线。

“闻大人想聊什么?”窗外阳光淡薄,明琬捧着热乎的茶盏,从缭绕的热气后抬起眼来看他。

闻致的视线落在空荡的柜子上,问:“你要搬走?”

明琬颔首:“是,这里的生活已被打扰,再留不得。”

明知她说的“打扰”多半是指李绪,闻致的心依旧蓦地一沉。

明琬走过一次,他找了五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闻致克制住心底那些执拗疯狂的想法,竭力用最平静深沉的语气同她谈判:“李绪欲借吏部侍郎一案施压,我必须要回长安了。你知晓李绪的手段,他为了逼出姜令仪,必会再次伺机对你下手,便是为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便是为了那孩子,也不该如此冒险。”

他说的是小含玉。

终归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就像是五年前一样。明琬抿了口茶水,觉得有些苦,便搁下茶盏问道:“所以,你想带我回长安?可是闻致,你迟早会娶新妇过门,还将出离的旧人带回长安金屋藏娇,是要置我和她于何地?”

听到这话,闻致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很快烫出些许红痕,他却恍若不觉。

他看着明琬,幽黑的眸中翻涌着波涛,“你听谁说的?”

“坊间都在传,从去年年初开始。”

“我未曾有别的女人,也绝不承认与你和离。明琬,为何你宁可相信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愿信我一次?”闻致很生气,但却拼命压抑着怒火,逆着光的眉目格外冷峻。

明琬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想了想,轻声道:“你从未说过,我又如何相信?你说过的,永远只有比刀子更锋利的话而已。”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憎恨,只是在陈述过往事实,但闻致依旧心口一疼,翻涌的情绪泄气般渐渐平息。

“……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弱点,明琬。”他忽然道,没头没尾的。

明琬莫名道:“什么?”

“我说,你是我的弱点!”闻致倏地抬眼,神情隐忍,用决然的语气道,“你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只是个小小的女医,而我只是个残废,皇城中随便哪家都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只能装作不在乎,装作自己无牵无挂、刀枪不入,却不成想骗过了别人,也把自己骗进去了……”

他越说越痛楚,像是把自己的心一刀剖开,将那些带着血的心里话硬生生掏出来给她看。

这番话实在冲击力太大,明琬失神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当年书房与李成意的谈话。

“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些。”她涩声道。

“我以为你懂。”闻致的声音很沉,但听得出微微发哽,赤红着眼道,“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闻致双腿残废的那些日子,所有人都对他谨小慎微、低声下气,这种特殊待遇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越发明白觉得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可怜虫,深陷绝望的泥泞不能自拔……直到明琬的到来。

那时明琬怕他,却绝不纵容他。她会反抗、会顶嘴,会将好吃的分闻致一半,惹急了会红着眼发脾气,性子那般鲜活,就好像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心思敏感的残废,而是一个臭脾气的正常人。

虽然口是心非不愿承认,但闻致始终以为自己做的那些破事,明琬定能明白其中深意,定会一如既往地向他妥协。

但是明琬选择了离开,他才彻底慌乱起来。

明琬也未料到他竟是如此想法,一时无言。

在刚才那番话脱口而出后,闻致亦陷入了沉默,抿紧唇,再也不愿透露分毫。

明琬望着茶盏中的汤水,缓缓道:“闻致,我总觉得你我就像是站在悬崖两岸,你想让我过去,却不愿主动架起桥梁,那么,等待我的只有粉身碎骨。而现在,站在悬崖边的已经不是十五岁的明琬了……”

“那便重新开始。”闻致竭力克制住心底的执念,用最平静的语气道,“我带你回长安见姜令仪,见青杏,你也很想她们,不是么?若是长安住得不开心,我再为你另寻住所,必定比江湖草莽之辈的住处安全。”

明琬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闻致还是原来相貌的闻致,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被夺舍一般。

良久,明琬搁下茶盏,交叠双手思忖颇多,认真道:“你要想清楚,闻致。如今的明琬是个大夫,要编医书,有个收养的孩子,向往自由,有小性子,不会再像十五岁那般将真心托付在任何人身上。她会一直往前走,不贪恋过往,不会为任何人止步不前……哪怕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