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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债父偿/采菊东篱下(52)

江东篱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他将一头浓密青丝打理整齐,再用铜簪固定好发髻,脑海中却不由掠过秦逸用一双修长白皙骨肉均匀的巧手给自己梳头挽髻的情景,心中不由猛然一痛。

这数月来与秦逸朝夕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不由再度涌上心头,令他心神不自觉一阵恍惚。

片刻后江东篱回过神来,立刻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句:江东篱,你为了这个阴险狡诈没心没肺的逆子,弄成这般失魂落魄半死不活的模样,你还是个男人吗?!

他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只见镜中那张脸眼圈发黑神情憔悴,面色苍白一脸颓废,哪里还是往日那个神采奕奕器宇不凡的江东篱?

江东篱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继而站起身子。

不行,自己不能因为一点感情上的挫折便一蹶不振,让人看了笑话。

不就是被秦逸欺骗愚弄,稀里糊涂地‘爱’了一场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自己之所以会如此难受,不过是因为体内痴情蛊的缘故,只要设法解除了此蛊,自己便可以重新做回自己。

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纠结的?

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振作起来好好打理灵华宫才是正经。

江东篱这么想着,便举步朝着卧室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口,就见商玉川急匆匆地走来,身后还跟着神情凝重的萧南山和两名背着药箱的药童。

商玉川一眼看见江东篱,顿时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施礼道:“宫主,属下已经将萧堂主请来了,还请宫主以身体为重,让萧堂主为您诊治。”

江东篱点点头,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商玉川见状不由一愣。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篇话来劝江东篱,没想到江东篱居然这般轻易地就答应了。

商玉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拉着萧南山一道走了进去。

萧南山仔细地位江东篱诊过脉,然后令药童取来文房四宝,提笔开了方子,便令药童前去药炉煎药。

商玉川连忙问道:“宫主伤势如何?”

萧南山道:“宫主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只要喝上几副汤药调理一下便可痊愈。”

商玉川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江东篱服过药后,便令商玉川跟着自己回到大殿内,然后召集总堂诸位堂主,继续商议前日未曾议妥的灵华宫向西域各族开拓生意之事。

商玉川见江东篱并未被情伤打倒,而是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便重新振作起来,不由心怀大慰,心道:看来秦逸在宫主心目中的地位并非之前想象中的那般重要,这痴情蛊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如今秦逸被关,只有自己能日夜陪在宫主身边。相信自己只要守在宫主身边不离不弃,用自己的一片痴心打动他,一月不行两月,一年不行两年,相信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

商玉川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乐观了。

江东篱之所以会这么快振作起来,并非秦逸在他心目中不重要,而是他天性坚韧好强,不愿被挫折击倒。

不仅如此,江东篱潜意识里也有不愿独自一人静静回味过往,宁愿陷入劳心劳力的忙碌之中,借忙碌公事来使自己顾不上去想念秦逸之意。

只是,白天还好说,虽然偶尔会望着身侧空了一小半的座椅失神,但大多数时候,他还能集中精神处理事务。

到了晚上,他却只能独自一人呆在房中,默默忍受着心脏被思念一点点啃噬的煎熬。

他也曾借酒浇愁,但结果酒入愁肠愁更愁。

本以为喝得酩酊大醉时便能彻底忘记那个人,然而,纵然是他喝得神智不清,那人的音容笑貌却始终固执地盘旋在脑海中,无论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

江东篱整整喝了两坛竹叶青,终于把自己灌得醉成一滩烂泥。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秦逸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一面伸手扶起自己,一面满脸心疼地道:“东篱,你怎么醉成这样了?我才一天不在你身边,你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唉,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江东篱脑中不由自住地想道:自己果然醉得厉害了,竟然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一面任由秦逸半抱着朝床边走,一面对着秦逸咧嘴一笑道:“你这逆子,我以为喝醉了就不会想起你,可是为什么我喝得越醉,眼前就越出现你的影子呢?不过你别得意,我才不是真的喜欢你呢。只要能解除了痴情蛊,我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信不信?”

秦逸看着江东篱这般模样,只觉心痛得一抽一抽,口中却勉强笑道:“信,我当然信。你乖乖躺着,我去端碗醒酒汤给你。”

说完转身欲走,却只觉衣袖被人死死拉住。

秦逸回过头,只见江东篱睁着一双惺忪醉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别走!留下来陪陪我。”

秦逸顿时喜出望外,只觉心脏一阵不受控制地猛跳,连忙回身坐到床边,伸手将江东篱揽入怀中,一面轻抚着他的背一面柔声安抚:“我不走,我陪着你。”

江东篱满意地笑笑,把脸在秦逸胸膛上蹭了两蹭,喃喃道:“反正只是幻觉而已,根本用不着顾忌什么。逸儿,趁着你没有消失之前,好好地抱抱我吧。晚上习惯了有你陪着,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竟然睡不着了,你说丢不丢脸?”

秦逸闻言愈发心痛,双臂收紧,紧紧抱着怀中之人,低下头怜惜地亲吻他微张的唇瓣。

江东篱立刻张嘴相就。

秦逸感觉到对方那带着酒香的舌头窜入自己口中,顿觉脑中轰然炸开,连忙勾住江东篱的舌头与他抵死缠绵。

良久后,两人唇瓣分开。

秦逸清楚地听见两人激烈的心跳响成一片,只觉心潮激荡,体内热意一股股涌上。

他正内心挣扎,不知究竟是强自忍住,还是放任自己把江东篱压倒,却听怀中人茫然说道:“逸儿,我好痛苦。虽然我知道我对你的爱只是因为痴情蛊,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好爱你。你说,是不是我心里本来就很喜欢你,和那个狗屁痴情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呢?”

秦逸定定地看着江东篱那双充满了痛苦、矛盾、挣扎的黑眸,只觉心中又痛又怜,不由低下头去,一面吻着江东篱的额头一面柔声道:“东篱,你想开一点,别把自己逼入绝境好吗?其实究竟是痴情蛊作祟,还是你出自本心爱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呢?你只要记得,江东篱爱秦逸,秦逸更爱江东篱就好。今后我们两人再也不要分开,一起白头偕老,你说好不好?”

江东篱怔怔看着秦逸那双深情似海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疲惫而安心地把头埋在秦逸胸前,不过片刻便睡熟了。

秦逸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替他除去靴子,把他抱上床让他躺好,然后自己也脱了鞋跳上床去,抱着江东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53

53、爱恨纠葛 ...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秦逸便睁开眼来,贪婪而满足地看着身边人的睡颜。

真好,能这样躺在心上人的身边,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可惜自己却不得不离开了,否则等东篱清醒过来,又该生气了吧。

他一生气,又该让人换锁了。

何韬新换的那把锁实在太难开了,自己费了好大一番挣扎,磨破了手腕一层皮才勉强打开。

如果他再换把别的锁,只怕自己就要费更大的力气了。

想到这里,秦逸连忙爬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套上靴子,悄悄走到后窗前,打开窗子跃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窗子关好。

秦逸刚一离去,江东篱便张开了双眼。

其实秦逸还未醒之前,他便已经醒了。

只是,他实在太过迷恋有秦逸在身边相伴而眠的温馨感觉,这才一动不动地继续装睡。

秦逸悄然下床跃窗离去时,江东篱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深深的失落。

直到这时,他才蓦然发觉,秦逸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影响,远比自己想象中深刻得多。

而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也远比自己想象中重要得多。

无论是不是与痴情蛊有关,他爱上了秦逸,这是不争的事实。

通过昨夜之事,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来自秦逸的温柔。

只要秦逸来到他身边,对着他流露出深情的眼神,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沉溺下去。

这个发现使江东篱沮丧到极点。

天知道他多么想彻底把秦逸和自己与他的那段过往彻底尘封到记忆的角落。

于是,当天下午,秦逸郁闷地发现,自己手腕和门上的锁,又换了。

秦逸一脸无奈地望着亲手替他换锁的何韬道:“何堂主,你干嘛老是做这种没用的事呢?你明明知道我从父亲书房的珍藏孤本里学过开锁的本领,你的锁根本锁不住我的。”

何韬闻言当即险些飙泪,哭丧着脸对秦逸连连拱手道:“我的少宫主,你就不能消停一阵子吗?宫主下了严令,要是我这次再锁不住你,就把我废了武功和你关一块儿了……求求你,就算是看着属下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暂时别往外跑了,等宫主气消了再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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