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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一口(143)

空无一人的山谷,夜里的温度低得冻人,风一点点把他身上的雨吹干,他坐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女人,问了无数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看着贤惠的她会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给了他一个不光彩的出生,她自己早早离世,留他一个人面对这个残局,承受所有过错。

他甚至不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应该是谁,边赢应该是冯越和边闻的孩子。

云笑白出现的时候,边赢警惕地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护住母亲的墓。

出了这样的事,他对冯越有怨恨有不解,但谁也休想动她一下。

云笑白在离他几米之外停下来:“阿赢,快点去考试。”

边赢眼中的警惕更甚。

云笑白看着他护住墓碑的架势,意识到他在防备些什么,她澄清:“我只是来叫你考试。”

“你别再假惺惺了。”边赢站着没动。

云笑白看了他一会,走近两步,问道:“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假惺惺?”

边赢被这一问问住了。他不再是边闻的孩子,云笑白也不再是他的后妈,她再也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也是,以后再也没人挡你的路了。”他充满戾气地笑了笑,“那你来干什么,炫耀你的胜利吗?”

“我来叫你去学校考试,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如果说我是真心关心你,可怜你,想必你不会相信,那么你就权当我只是在替云边还你的情,所以我来报恩。”

边赢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们报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在这碍我的眼,不然我气起来会干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可以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没有关系。”云笑白突然厉声,她从未用这么凶的语气对边赢说过话,她设身处地联想如果是云边在她死后为她做这些事,简直心碎得快要窒息。

世人常常诉说母爱和父爱的伟大,但事实上孩子们对父母的爱丝毫不逊色。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哭腔,她一指墓碑上冯越的照片:“可是她呢,她的感受你也不在乎吗?你怎么忍心让她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寒风里,在墓地枯坐一个晚上,甚至连高考都不去参加!你真的体会为人父母的心肠吗?她看着这一切该有多心痛你想过吗?!你如果真的孝顺,就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前途折磨她。”

边赢攥紧了双手,双目通红。

“去考试!”云笑白焦急地喝道,“快点!”

边赢的脚步动了动,但是还是没法放心把母亲留在这里,他怕云笑白使坏,害怕边闻带人来动这里。

同为男人,他非常清楚这件事对边闻的打击有多大,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原谅的屈辱,他不敢信任边闻会轻易放过妈妈。

云笑白看出他的顾虑,没有靠近冯越的墓,她不再看他:“去考试,我替你守着。你回来的时候,她这里但凡有任何损坏,我给你以死谢罪。”

边赢在原地站了大约五秒钟,然后他抬手看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临近八点半,他撒开腿疯了一般往山下跑。

云笑白松了一口气,冲他的背影喊:“我已经叫云边帮你叫好车了,就在山下,你坐着过去。”过一会,她又喊,“阿赢,准考证不要忘记!”

山下,司机接到云边的订单,下雨天的一大早到墓地来接人本来就够渗人了,结果迟迟没人上车,他越想越惊悚,想要取消订单。

边赢下去的时候,云边正扒拉着车门和司机扯皮,不肯让人家走。

她得留住这个司机,否则时间不多,云笑白为了不让边赢错过考试,估计会飙车送人,极为危险。

云边穿了条白裙子散了个头发,因为昨夜没睡好,她整张脸没什么血色,有种诡异的惨白,司机吓得语无伦次,破口大骂:“你到底是什么?你放开!你再不松手我就开车了啊,摔着你我可不管。我真开了,我真开了啊啊啊啊啊!”

“我是人,我不是鬼。”云边不依不饶,“你再等一会,人很快就下来。”

云边本意是澄清,但司机吓得吱吱哇哇一通乱叫,想逃,疯狂踩油门,但他忘了自己挂的是空档,引擎的嘶吼声响彻半空,但无论怎么踩车子都纹丝不动,这下他更怀疑自己是大白天见了鬼,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显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要不是边赢终于出现,司机大叔大概会昏死过去。

边赢出现,两人的拉锯战终于消停了。

云边松开车门,转过身看他。

她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跟他打招呼,但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她的便宜哥哥,两个人也决裂了,完全没有寒暄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