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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咬一口(146)

最后,叶香郑重其事地总结:“等愤怒退散,才是失恋的开始。”

云边听她神神叨叨说了一大通,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叶香自己的感情都一团乱,她居然会去参考她的意见。

但晚上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思考叶香的那番话。

叶香说当天晚上就重新感知到了喜欢,可她六天了还没有。

云边觉得自己的反射弧无论如何不可能那么长。

如果叶香说的是真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对边赢从来没有太认真的喜欢,她也许一时只是被他的皮囊蛊惑,也许是被救产生的吊桥效应。

这样很好。

*

边赢发了整整三天高烧,每天处于长时间的昏睡状态中。

期间他一直住在医院,李妈从边家请了假伺候着,几个男孩子则抽了空就过来,尤其哈巴,他上高二,时间本来比两个上高三的宽裕许多,加上他父母正式离婚,母亲从家里搬出去,他连去学校的心思都没有,但他在物是人非的家里待着喘不过气,于是整天在医院陪着边赢。

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几个男生,还有周影都一无所知。

李妈和云笑白是不想说不能说不敢说,这种家庭秘闻,连边家内部都还没通气,自然不能贸然让外人知晓,万一孩子们用有色眼镜看待边赢,更是雪上加霜。

至于云边,她和几个男孩子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很生疏,除了在学校遇见了有点基本的礼仪问候,她和他们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来往,更不可能说出实情。

第四天,边赢的体温终于控制到三十八度以下,人清醒不少。

第一件事是不顾阻挠,独自前往陵园,确认冯越的坟墓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边赢下山找到守陵人,麻烦他帮忙照看一下冯越的墓地:“一旦有什么不对劲,还麻烦您帮忙拦着点,然后尽快通知我。”

他想给对方一点经济补助,好让对方办事尽心些,但他拿不出钱。

最终,他把自己手上外公送的表摘下,递出去:“辛苦你了,请一定帮我护好那块墓地。”

手表一看就是上品,守陵人先是拒绝,后来实在推脱不了才收下,拿人手短,自是满口答应,表示一定会护冯越的坟墓无虞。

和守陵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边赢离开前,遥遥望了母亲墓地的方向一眼。

除非墓地出事,否则,他应该很久不会再来了。

冯越很爱他,他知道,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护住她死后的安宁,可这样屈辱的身世也是她给他的。

他无法像从前那般纯粹地爱她。

更无法纯粹地恨她。

眼不见为净是唯一的办法。

边赢的第二件事是出院,暂时住进了周影家里,叫李妈不要再跟着他。

等到男生们放学来找边赢,周影昔日冷冷清清的房子突然就挤得满满当当,简直人满为患。

哈巴就想和边赢待在一起:“周姐,我也住到你这里来,好吗?”

这下周影疯了:“什么毛病,你们能不能去住酒店?我的老破小容不下你们两个金贵的少爷。”

哈巴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边赢为什么不住酒店,反正边赢怎么样他就跟着怎么样。

“我付你房租周姐,给你双倍。”哈巴殷勤地说,“你本来不是就想找个室友赚点房租吗?”

周影说是要招室友,但总是止于嘴上说说,不肯付出实际行动,好几年过去愣是没点动静。

“行,这可是你说的。”周影看在钱的面子上,二话不说答应了。

一片闹哄哄中,边赢说:“我有点事跟你们说。”

第三件事,便是直言告知朋友们自己的情况:“我不是我爸的儿子,被赶出来了。”

他不再是边家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没法维持从前的消费习惯,这种巨大的变化是绝对无法隐瞒的,与其等着被发现,不如他自己说。

不等谁有反应,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说出这句话,心里那块悬而未落的大石头轰然倒地,砸得他皮开肉绽,但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快和解脱。

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承认了也不会怎么样,天没有塌,他也还活着,这个世界并不会因此毁灭。

他是坦言承认了,外头听的那批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

哈巴率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疼。

不是梦。

这天,一伙人在周影家待到很晚才散。边赢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们理解讨论了半天才达成共识。

他们做好了边赢一蹶不振的准备,地下党开会似的谋划应该如何科学合理地陪边赢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如何不伤他自尊地给予他实际的经济和生活方面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