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霭(205)+番外

“他说过？”“说过，说他看了高兴。”

“吴辉”两个字是迷幻药，心一听了立马停下，被感召了似地自发退到了墙角。

吴霭扯大旗拉虎皮，仔细洗完了又都擦干，问：“阿姨，放哪里？”他少妇杀手做乖巧状，但心一抗拒，看一眼碗指外面客厅，冷冷：“直接放到桌子上。”

厨房很小，吴霭拿着碗转身就到了客厅，一抬头，映入眼帘了昨天那张辉乐队的海报。

海报虽然被保存得算完好，但纸张已经开始卷边和泛黄，上面的三人都年轻，看造型起码是二十年前。

网上都说年轻的吴辉美颜盛世，但他没觉得，只看上面的父亲唇红齿白，面容很清秀；王叔扶着他的肩膀立于左侧，除了发福样貌和现在也没大变。

初出茅庐，两人都是在笑的，但视线一转到右边的没什么表情的键盘手，画风就有点割裂。

键盘手姓张，自己没什么印象。

海报里他和父亲年纪差不多大，正微仰着头，下颌、眉骨、鼻梁生得极好，轮廓很英气，但半睁的眼睛看起来淡漠，气场让人说不好是吊儿郎当还是在刻意疏离。

网上对他的评价不多，父亲从不说，王叔很少说，被追问了几次，只闪烁其词这人脾气坏，和所有人关系都差。

但如果关系差，会一起做乐队十年吗——吴霭之前想过这个问题忍不住再想，这时听见阿姨在身后幽幽：“你看够了没有？”他：“啊”，放下碗，说：“我再把地扫一下。”

房间里又响起笤帚和地面的细碎摩擦，话语的沉默蔓延开来。

但过了一小会儿，心一突然开口，问：“吴辉和你说过张达没有？”“张达？”这个名字比较陌生，吴霭直起身：“键盘手？”心一：“你还记得他？”自己四五岁前没人带，一直和乐队在一起，但太久了，吴霭摇头，说：“记不得了，那时候太小了。”

心一：“那吴辉去世之后，张达联系过你吗？”吴霭：“没有，王叔说他去了澳洲。”

“是吗？”心一用鼻息“哼”，走到桌前。

海报贴得高，她一仰头就像在观瞻了不起的东西，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该把张达的部分撕了，涂黑，或者把他直接剪掉。

但我只剩这一张吴辉的海报了，我舍不得。

你还有吗？”“没。

但我可以去问问王叔。”

吴霭低下头，继续扫地。

“唰刷刷”的声音再起，他蹲身去捡缝隙里弟弟做手工留下的纸屑。

心一看过来，说：“你有也不会给我的，因为吴辉应该没说过这个。”

话音刚落，不大的客厅中央出现了一个坑，与此同时吴霭看见了沙发上有个小本子，他打开一看上面都是听听写的字，歪歪扭扭像毛毛虫似的一整页，居于最中间的是：“哥”。

他去摩挲那个字，躲不开了干脆就跳坑，道：“我只要有就会给。

这个不用我爸说。”

“那你为什么不给你弟弟呢？！”心一在坑边举起块石头，迫不及待地逼问。

……一年多前，在虹桥的机场的安检处，王叔急匆赶来掏出两张纸，说：“这是你和许听的DNA鉴定报告。

不要怪叔，是我取了毛发偷偷托人做的。

你可以不信我但要信科学。”

报告最后的鉴定结论写着“排除是同一父系的兄弟血缘关系”，吴翻来覆去地默念那一行字，呆愣：“可我得回去和听听配型……”王叔：“吴辉骗了你，我不想瞒你，怕你同情谁就给了自己的肾。

那许心一是张达带回来的骨肉皮，要不是以为怀了吴辉的孩子，怎么会生个残疾出来？你回去配型吧，医生也会告诉她许听和你压根没关系，她可能自己就放弃救治了。”

……心一猛地扔出看不见的石头：“你承不承认你自私？”吴霭的记忆被砸回现实，强忍着痛，说：“嗯，我那时候年纪小，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但他话音未落，心一本来还算平顺的情绪忽地火山爆发，怒吼：“滚！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是自私！我可以原谅吴辉，你不行！”她跳来夺笤帚，但吴霭不放手，破釜沉舟地盯住愤怒的杏眼，说：“阿姨，我爸爸去世之前说我和听听是亲兄弟，要我好好照顾他。

你让我滚不让我见弟弟，你觉得我爸在天上会不会生气？你愿意让吴辉生气？！”心一一听，力稍轻。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让吴辉生气？”吴霭指海报，憋不住：“我没让你原谅！我就想以后好好照顾听听！我没给他肾！我也是他哥！”心中的秘密也喷涌成火山，他被压着忍不住也吼。

但“吴辉”两个字一出，心一就定住了没再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