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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155)

“如果我说话管用,他连山都不会上,现在应该在咖啡店里,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王野和林雾双双愣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陶其然也不赞同赵里撇下一切上山?所以才越来越久地不归,想以此让赵里离开……

两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因为赵里迟迟兽化不成,所以他们想当然地把赵里定位在了“求而不得”,再说白点,一个陶其然跟从自己内心行动下的牵连者。

然而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做决定的是赵里。

不是陶其然把他绑在这山林、这木屋,相反,赵里才是扯着陶其然无法彻底归入山林的,那根唯一的线。

远处的山林忽然传来某种兽类的吼叫,“扑啦啦”惊起林间休憩的飞鸟。

陶其然连忙抬头眺望,向飞过天际的鸟群,竖起食指压到自己唇上:“嘘——”

这举动带着天真的孩子气。

别说离着十万八千里,就是那些飞鸟在他们头顶,也没可能听陶其然的话。

可当飞鸟远去,山林的回音渐渐消散。

陶其然满意地点点头,浅笑着的眼角眉梢,如月光一样温柔。

这个瞬间,林雾忽然生出奇异的羡慕。

陶其然是真的把自己融在了这片山岭,他从不担心自己的语言鸟儿能不能听懂,他就是这广袤林海的一部分,是狼,是鸟,是森林,是溪水,是自然本身。

温柔之下,他的信念如深海。

明明自己也已经能兽化,然而林雾依然迷茫,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天,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追寻什么,并为此头也不回,执着向前。

夜风重归寂静。

陶其然远眺的目光,重新落回林雾和王野身上。

“让林雾省点心,”他先是和王野说,故意绷起脸,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满,“别一冲动就到处乱跑。”

“……”王野眉头都快打结了,感觉每个字都需要反驳,但一时又没法理直气壮。

唠叨完爱惹事的,陶其然才转向林雾,神情一霎柔和,甚至带了点楚楚可怜:“千万别和赵里说我回来过。”

林雾很想点头,但——

他的视线越过陶其然肩膀,望向赵里屋方向,眼神渐渐复杂。

陶其然眉心一皱,就知道完了。

“跑不掉了。”他叹息似的呼口气,缓缓向后转身。

主屋门口,赵里沉默地站在屋檐下,没人知道他出来多久了。

他定定地望着这边,眼里比夜还沉。

月亮像被白天的雨水洗过,格外清澈。

赵里那一贯沉在眼底深处的浓烈,几乎要冲破夜色。

陶其然却在转身之间,悄然藏起所有真挚的,沉甸的,不舍的,就像他从来没有守在过床边,从来没有将谁当过宝贝。

“你怎么睡觉这么轻,一点动静都要醒。”对上赵里,陶其然脸上只剩任性的埋怨。

“我要不醒,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赵里开口,带一丝阴郁的沙哑。

“嗯?”陶其然装傻,无辜的眼睛一眨一眨,“告诉什么?”

王野算知道林雾装无辜这招和谁学的了。

赵里看了林雾和王野一眼,显然并不想和陶其然公开讨论:“进屋说。”

陶其然一时没应,脚下也没动。

赵里神情未变:“你如果决定现在跑掉,就再也别回来了,偷偷回来也不用。”

陶其然最终跟赵里回了屋。

院子里只剩林雾和王野两个人的时候,林雾忽然一拍脑门:“兽化的事我忘说了!”

王野看向已经进去了两个人却依然乌漆嘛黑的主屋,耸耸肩:“他俩现在顾不上咱们,明天再说吧。”

主屋之内,赵里站在夜色与月色的交接处,一半光明,一半黑暗,说不清是即将全部被夜染黑,还是正在从暗夜中破出的光明。

陶其然希望是后者。

他不想做赵里的夜。

然而赵里从来不会按照谁的想与不想走,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

五年前。

陶其然:我要留校了。

收到这条微信时,赵里正在刚装修好的咖啡馆里,准备开启自己事业的第一春。

距离开张大吉还有一个小时,请来的钢琴师已经就位,所有店员都在忙碌着最后的准备。

赵里简单嘱咐几句,便上了二楼。

那里有一个空置的房间,很宽敞,预备着给毕业回来的陶其然当画室。

当老师?——赵里倚靠着空荡房间的墙,回复信息。

陶其然:嗯,留校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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