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王[血族](12)

对我来说，他的一动不动变成令我极不释然的原因，直到脸面的肌肉也略有麻木，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一成不变的沉静：“我们要去哪？”

伯爵动了动嘴角，轻轻一笑：“去你想去的地方。你现在想去的地方，不过马上就会讨厌它。”

他的笑映在黑暗里，说不出的诡异缠绕在他身周围，更变成他的一种表情，使我原本在口边想接下去的话头木然变成了空白。

“你……你……是要放了我是吗？我不用再回你的古堡了？”我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然而语调却失了原有的力量，在伯爵面前那么苍白无力。

“你会喜欢我的古堡的，用不了多少时候。”

“什么意思？我……不想呆在那个地方！……”

“那你想回家吗？”

冷笑令伯爵的肖像在黑暗中如略隐略现的鬼魅的画，我听到自己喉间的咯哒在作出回应。

然后，依然是沉默，在这一段路程中，彼此能够欣赏的只有马蹄声，时急时缓，时稳时颤的音，让我觉得这种声音仿佛一直要绵延到地狱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觉得困倦了，眼皮变得如此沉重，呼吸也好象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当然，那是我认为自己还像寻常一样日夜不停地呼吸。

“现在几点了？”

伯爵拿出旧式的怀表，在他的身上，一切饰物都是古老的铜黄，包括他现在已经不再戴的紫水晶十字架的链子，好象是故意与黑色马甲，与银灰的发区分鲜明对比。

“太阳已经出来了，你好久没见到它了，是吗？”

“你的古堡，所有窗帘都一直拉着……”

“那对你有好处。”伯爵绅士地笑了一笑。

“咯哒”，马车忽然停了，一切响声消失在这一瞬间，听觉因不能适应这样的安静而产生幻觉般的翁翁作响。

车门打开来，一丝光从门前的帘子漏进蓬内，比古堡中所有的火光都来得刺眼的亮白，刺的眼睛隐隐作痛。长久适应了黑暗的瞳孔一下子暴露在这样的光中，刺痛是很正常的现象，我并没感到奇怪，只是反射性地用手挡挡眼睛。

“伯爵阁下，你吩咐的地方已经到了。”

伯爵先行跨下马车，帘子挡住了他的上半身，他在外面，伸进一只手来，稍微撩起布帘，让更多的光充满车蓬。

“你可以下来了。”

他拉住我的手，脑袋探进来，面带微笑。

“伯爵……”我迟疑着，不敢随便乱动。

“下来吧，我扶你下车。这里空气新鲜，视野极好，你不想下来看看吗？”

伯爵突然转变得如此之快，之前还异常的阴冷，忽然又这般温情脉脉，十分古怪。

不过，他没有给我多虑的时间，已经一把把我拉出车蓬。

刹那间，光明将我拥抱，和芳香溶为一体，在微风中我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眼前是一片花海与四周无边无际的青草原地，没有任何人烟，极目远眺，大地与蔚蓝天空相连，浮云在地平线上轻轻飘荡，金色的阳光抚育着这片碧绿，这样的美景，这温暖含香的空气触到肌肤，一切噩梦都成往事般被抛在脑后，我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光明了？！

果然，所有的噩梦都会过去的，梦醒了，我还是活在一个美妙的世界，如果再望一眼头顶的太阳，那就更能确信，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存在！如果的话……

当我仰头，我是那么努力地抬头去看那天空主宰的太阳之神，将一切温暖赋予每一寸草木，当我相信它也会赋予我美好的金色时，它占满了我的视野，可我却没有感受到安详与绚丽。

我向前走了几步，天地突然晃得如此厉害，阳光如此炙热，难道是夏天吗？不，它比夏天的时候更晒得我头晕。

呆得越久，我的皮肤就越觉干燥欲裂。阳光，似乎火辣过了头，它不再慈祥，而是个凶狠的火球，要烤焦这片花草平原，然后将我融化。

浑身都在刺痛，我开始忍受不了这样的曝晒，只看到自己的手背慢慢浮现一条条如网一般的细丝，嫩白中渐渐泛出青绿，好像还有深棕的尖刺在冒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伯爵……伯爵……”

也许我已经倒在了花海中，因为背脊传来的泥土的阴凉让我只觉片刻舒爽，而很快，仰天面对直射下来的阳光使眼帘中只有一片苍白，炙热的苍白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喉咙这样的干渴，干燥生疼……这种疼痛让我想起了血的味道，血，浓郁的腥味……我正渴望着血的味道，可是，已经全身乏力了……

忽而，一片阴影打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