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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152)

“你说那人是什么来历,傅将军的性子可是最烈的,怎么居然甘心情愿地听别人的调度?”

“还不是因为那人说的有理,能打胜仗?要是天天能打胜仗,把狄人打的再也不敢过来进犯一寸,别说是听人调度,叫我天天给他磕头都愿意!”

开春四月,失踪已久的吴王从北地回到了京城。

消息传开的时候,柔之正在沈承恩的书房中,跟沈承恩商议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别的,沈柔之想要让父亲辞官隐退。

在柔之看来,沈承恩一再逢难,虽然都转危为安,但这一次格外不同,这让柔之有些担心,迟早有一日,沈承恩会避不过。

之前进京的时候她还没想起前世,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已经找回记忆,再加上一个徐麒臣在旁边,虽然从那天都察院之后,徐大人并没有再行为难,但就像是一头老虎在外头走动,或有一日他心血来潮,不知将如何……

思来想去,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最好跳出这个是非圈才干净。

趁着眼前还有退路。

沈承恩很诧异柔之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他正当盛年,又才给调任回京,本来正是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

但他很快想通,柔之多半是因为他这次受伤而悬心了,于是笑着安慰道:“这次不过是意外罢了,何至于就惊弓之鸟一般?我从小读书便仰慕先贤,‘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世人常说的功成名就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奈何才干有限,如仕途到如今所作所为,也是不值一提,承蒙皇恩入了顺天府,自然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怎么能因为一点磋磨就弃君弃国,心生退意呢?”

柔之听得无言以对。

她是一片私心想要保全父亲,但沈承恩显然不知道她的苦心,且他也有自己的一番志向,如果这时侯叫他退隐,好像的确是不近人情。

沈承恩见柔之不言语,便走到她身旁,温声道:“为父答应你,以后行事一定会越发谨慎,绝不会再叫你担惊受怕了,好吗?”

柔之勉强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柔之想到白天跟沈承恩的对话,又想起那天在都察院见到沈承恩时候的惊心,就好像会重蹈前世覆辙一样的可怖之感,虽然她心里清楚,就算父亲真的有个万一她也绝不会再重走前世的路。

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不免又想起了谢西暝。

他这一去比他留言时候所说的期限要长很多,他错过了京城入冬的第一场雪,错过了新年,也错过了她的笄礼。

若不是罗枢及时带来谢西暝安然的消息,她连这个新年都无法过好。

只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柔之更加不愿意去想的是,假如谢西暝回来,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

从最初的懵懂,到意识到谢西暝的心意,这份心意强烈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一想起来,口干舌燥,心跳快的令人发慌。

但柔之也没有办法忘记曾经嫁为人妇的经历,虽然已经跟徐麒臣一刀两断了,但那些回忆却仍旧根深蒂固,让她无法彻底铲除,它们总会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猛然跳出来,提醒着她,让她无法安宁。

那天,在都察院里她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徐麒臣良久都没有出声。

本来沈柔之绝意以死示警,是想让谢西暝不管千难万难都要活着回来。

而且,她想叫他的后半生不再受束缚于谁人,可以自由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的确,谢西暝是拼了命地回来了。

但柔之没料到的是她在谢西暝心头是何等之重,也正因为如此,注定了他此后开启的那离奇古怪,荒谬惨绝的宿命。

就在柔之转身的时候,徐麒臣忽然淡淡地说说:“你对我……还是动了真的,这就好。”

当时沈柔之还有些愤怒,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的,甚至觉着徐麒臣这话好像很得意似的。

是啊,看她被骗的彻头彻尾,肆意耍弄,他当然是得意的。

但徐麒臣抚了抚衣袖,像是浑然不在意般:“不然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动真,倒是有点可怜呢。”

柔之几乎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匪夷所思地看着徐麒臣。

“你说谁先动真,”徐麒臣也目视着她:“谁就低人一头,那你觉着我跟你是谁先动的?”

柔之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最后笑道:“徐大人,你这个顽话一点也不好笑。”

他徐麒臣有真心吗?柔之只觉着不可思议。

或者他以为自己是蠢的,已经被骗了一次,还会再被骗一次?

在发现自己又想到此事的时候,柔之一阵懊恼,暗暗挥拳捶向枕上。

但与此同时,鼻端忽然嗅到一点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不知从何而来,沁入肺腑,柔之反应过来之前,神智已经开始昏沉,她下意识地觉着不对,抬手想要掀起床帘,但手才动就又无力地跌落,随之整个人也陷入了绵长的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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