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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48)

徐麒臣喝了一口茶,才慢慢道:“洛州的卷宗我已经尽数看过了,其中的确疑点不少。”

沈承恩咽了口唾沫,想喝茶,又不敢妄动,更不敢出声。

徐麒臣道:“沈大人,你的履历我也很清楚,你不算是个贪蠹之人,所以我不想为难你。”

沈承恩听了这句才仿佛有点儿希望,微微垂首:“是。”

“但是,”徐麒臣停了停,才道:“望江楼惨案之中,那请客的王司马,误入的朱江,以及云龙山的匪贼等都已经死了,如今当日在场的竟都死绝,只剩下了你沈大人一个活口,你……不觉着这有些古怪吗?”

沈承恩的心怦怦乱跳:“这、下官不知如何说。”

“很简单,照实说,”徐麒臣盯着沈承恩,两只眼睛漆寒如星:“你是洛州通判,朝廷命官,这么多的人命,瞒而不报是什么罪你最清楚。”

沈承恩已经有些汗意了,几乎也坐不住:“我……”

这徐麒臣果然好大的威严,虽然并未疾言厉色,淡淡的几句,却压得沈承恩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无形的威压下,他真想干脆把所有都吐露出来,毕竟那也不是他的错儿,他是清白无辜的,杀人也是被迫而已。

但是一想到事关谢西暝,沈承恩哪里敢张口,只拼命地咬紧牙关,用那点儿残存的理智跟冲动对抗。

厅内太安静了,直到徐麒臣一声轻笑。

“沈大人倒是惜字如金的人,那好吧,”徐麒臣的声音透着轻描淡写,“既然你不肯说公事,不如闲聊些家事。”

沈承恩一脸懵懂,不由抬头看向徐麒臣。

徐大人凝视着他的双眼:“听说,沈大人府内最近添了几个人。”

沈承恩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变。

他实在想不到徐麒臣提的是这个,虽然觉着徐麒臣不可能知道谢西暝的来历,但这人可是有名的洞幽察微。

一念至此,心忍不住便颤了起来。

“那、那是下官外室生得两个孩子,”沈承恩觉着肩头千钧之重,更无法面对徐麒臣的目光,低着头道:“没想到、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麒臣道:“沈大人你的这位外室,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原先住在哪里,可否告知?”

沈承恩心乱如麻,鼓足勇气抬头问道:“不知、徐大人为什么突然对下官的外室感兴趣?”

徐麒臣又是一笑。

他笑起来其实非常的好看,眉眼生辉,笑意和暖,透着一种儒雅温润的感染力,不愧是本朝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本官对沈大人的外室不感兴趣,不过呢,望江楼惨案发生那日,恰好有人目睹过,有一位疑似是沈大人那位外室之子的少年出现在酒楼之上。”徐麒臣慢条斯理地说到这里,瞥着沈承恩道:“沈大人,有无此事?或者沈大人觉着,本官该直接传你的那位‘外室之子’进京问话?”

“不!不行……”沈承恩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起的太急,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前发黑:“不是……”

“什么不行?又什么不是?”

看着沈承恩惨白的脸色,徐麒臣仍是丝毫也不为所动。

沈承恩只是摇头,心里有个声音响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说,不能说。

“沈大人,你在瞒什么,”徐麒臣终于缓缓站起身,他徐徐走到沈承恩身旁:“但不管你瞒什么,终究是会水落石出的,酒楼上云龙山的匪贼跟朱江的人并不是互拼而死,他们都是死于一人之手,对不对?”

他、他怎么知道!

沈承恩窒息,额头已经有冷汗涔涔。

他竟受不了徐麒臣靠自己这么近,慌得要后退,却忘了自己在椅子旁边,顿时跌坐了回去,他下意识抬手一扶桌子,却把茶杯推翻,茶水茶叶流了一桌。

徐麒臣目不斜视,只仍盯着沈承恩:“沈通判,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当时酒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那些人!是不是那个少年?!”

他句句追问,句句诛心,到最后徐麒臣眸色闪动,如同幽潭月影,深不可测。

——“那个少年……到底又是谁?”

正处于极度紧张中的沈承恩并未察觉,徐麒臣在问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语气颇为怪异。

洛州,沈府。

猛然间听说有王爷驾到,老太太跟沈柔之都惊呆了。

傅寒只瞪着谢西暝,小侯爷心中震惊、紧张,此外又有点莫名的兴奋:什么王爷?莫非是定远王亲自驾临?难道这么快就要看到父子相争的场景了?到时候自己要不要助拳呢?

正在胡思乱想,谢西暝已经先站了起来:“老太太跟长姐不必担心,兴许他们通传有误,我先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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