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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85)

正疑惑徐麒臣怎么走到这里来, 一转头才发现沈柔之在院内。

沈承恩怔了怔:“柔柔……”

“沈大人,不知……”徐麒臣却不动声色而坦然大方地问道:“这位是?”

“啊, 这是小女柔之,”沈承恩回神, 急忙解释,又想徐麒臣虽是外男,却算是长辈,既然撞见了倒是不用多加避讳,便道:“柔柔你来。”

里头的沈柔之正在疑惑, 听见沈承恩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本要回房去的,不知为何一时竟挪不动脚。

先前沈承恩跟她说起在京城的遭遇, 曾一再地提起徐麒臣的名字, 所以沈柔之虽不曾见面, 心里对这位大人却是如雷贯耳,且知道这院子也是托他的福找的。

只有一点意外,本以为父亲提起徐麒臣来口吻都是敬畏有加的,他又那样位高权重, 自然是个老人家了,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相貌清雅的青年才俊。

此刻见父亲召唤自己,只好低头走了过来。

沈承恩带笑道:“这就是父亲先前跟你提过的都察院的徐大人,多亏他各方照拂,还不见过?”

本来沈承恩觉着徐麒臣的年纪大沈柔之那么多,该叫沈柔之唤他一声“叔叔”,以长辈尊称的,可是又觉着这样的话很有点攀附的嫌疑,于是姑且忍住。

“见过徐大人。”沈柔之垂着双眸,屈膝行了个礼。

徐麒臣点点头,却毫无隐瞒:“方才无意走到此处,听令爱念起崔橹的诗,一时接了两句。看不出令爱小小年纪,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沈柔之听他称赞,脸上微热。

她虽然平日爱看些闲书,可是这两句诗,却是跟谢西暝说话中学来的,很当不起“饱读诗书”四个字。

沈承恩微微愕然,继而忙笑道:“哪里哪里,小女从小儿也没认真读过几天书,哪里当得起徐大人如此赞缪。”

“后生可畏,如何当不起,”徐麒臣淡淡说了这句,才又道:“实不相瞒,当初我叫人帮沈大人寻宅子,也曾亲自来看过一眼,当时这里的木芙蓉花开正好,我也曾想过那两句诗,今日来拜会沈大人,一时心动想来看看这旧时花木如何,不料巧了,只是我一时冒失,却唐突了柔之姑娘,你可不要见怪。”

沈柔之见他跟自己致歉,忙道:“不打紧,还要多谢徐大人费心,这宅子甚是妥帖。只是如今花季已过,却阻了大人的雅兴了。”

“哈,”徐麒臣竟轻笑了两声:“花在眼前固然是好,只是……若心中花木盛放,倒也不必非要一饱眼福,何况我已经足兴。”

沈柔之心头一震:这两句是什么意思?

沈承恩似懂非懂,却看得出徐麒臣像是跟沈柔之很投契,倒不是件坏事,当即便附和着笑道:“徐大人高见。”

徐麒臣又看向沈柔之,却见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正在看着他,目光才一碰,她又忙闪开了去。

“已经打扰了很长时间,徐大人,咱们回去书房说话吧。”徐麒臣波澜不惊地转头。

沈承恩立刻答应,才要陪着徐麒臣走开,又忙停下两步,低低地问柔之道:“小西回来了吗?”

柔之说道:“应该是快回了。父亲找他有事?”

“不打紧,”沈承恩摇摇头:“等他回来你叫他去见我就是了。”

叮嘱了这句,才又追上徐麒臣,陪着去往书房了。

剩下沈柔之目送徐麒臣的身影离开,回头看看那丛木芙蓉,皱眉寻思了半晌:“这人好奇怪,又有点眼熟似的……”但她确信是从没见过徐麒臣的。

回到屋内,把刚才徐麒臣的一言一句慢慢寻思了一遍,总觉着他说那“心中花木盛放……何况已经足兴”,大有深意。

而且这么巧,他居然也知道崔橹的诗。

不过想想人家才是真正的饱学之士,就算知道也是不足为奇的。

默默地出了会儿神,又叫菀儿去看看谢西暝回来了没有。

自打回京,谢西暝却比在洛州时候更忙了,每天都往外头跑,三天两头都不在府内。

本来沈柔之觉着他该留在府内,免得在外头走动给人认出来之类的,没想到他全不在意。

前儿柔之问他整天的在忙什么,谢西暝道:“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安排,柔柔不用担心。”

沈柔之若是执意追问,只怕他也就说了,但柔之不想为难他,若他真心要告诉,又何必她问?

而且在洛州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行事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必她担心。

于是只苦心叮嘱了两句,让他千万谨慎,见他答应了就罢了。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谢西暝没回来,倒是沈承恩那边儿传来消息,徐麒臣推辞了沈承恩留饭之意,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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