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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96)

定远王这才不言语,王妃却忙磕头求饶。

在谢西暝到都察院之前,小扬王罗枢早叫人把定远王串供的话告诉了他,所以谢西暝了然于胸。

都察院几个堂官退下后,徐麒臣大人姗姗而来,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那人莫测高深的脸,谢西暝还是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关。

“谢小郡王,委屈您了。”徐麒臣淡淡地,向着谢西暝一拱手。

谢西暝才不跟他姓这些虚套,坐着纹丝不动:“徐大人,要如何治我的罪,请直说。”

徐麒臣淡笑道:“言重了,定远王亲自跟皇上解释了当初命案经过,皇帝下旨让微臣查证,若是查证属实,自然不敢为难郡王。”

谢西暝不想看他,垂着眼皮道:“那徐大人要怎么查?”

徐麒臣道:“很简单,请郡王将当日事发经过完完整整跟我说一遍。”

谢西暝道:“若是我不想说呢。”

徐麒臣微笑:“怎么小郡王像是有气,我也只是奉旨行事,您这是在跟我置气吗?”

倒不是有气,而是有仇。谢西暝冷哼:“徐大人位高权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可不敢得罪您啊,只是事情过去很久,我记不清了。”

“这样啊,那么就委屈郡王在都察院多住几天,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徐麒臣竟不勉强,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向谢西暝:“不过我刚才来的时候,听人说都察院外头有人探头探脑的,像是沈家的人,应该是不放心郡王所以来探听消息的吧,就让他们也等着吧。”

谢西暝本来稳坐不动,听了这句,便知道是沈柔之担心自己。他暗中握了握拳,感觉血液都有些战栗。

他居然还是熬不过这个家伙!这一回合又是他输了!

深深呼吸,谢西暝道:“好啊,徐大人既然这么想听,我说就是了。”

“郡王想起来了?好快啊。”徐麒臣似笑非笑地。

谢西暝冷着一张脸道:“是啊,我一看到徐大人,欣喜难耐,突然就想起来了。”

徐麒臣不置可否,便缓缓在他对面坐下。

等谢西暝按照罗枢的交代说完后,徐麒臣点头道:“这跟王爷面圣时候说的差不多,就是有一件……”

谢西暝看他又卖什么药。

徐麒臣道:“那个身死的王妃的兄弟,当初仵作本想查验,因为是王府里的事,只匆匆看了眼并没仔细检查,既然我奉旨查证,少不得再开棺验尸,一探究竟了。”

谢西暝道:“徐大人办事果然仔细,不嫌麻烦您只管去。”

徐麒臣打量他的脸色,却一无所获:“可惜啊。”

“什么?”

“那人的尸身在下葬后不久就给盗墓贼挖了出来,尸体惨遭野狗啃咬,如今早不复存在了。”

谢西暝啧了声:“那的确可惜,可惜省了徐大人的事儿了。”

两人嘴里都说“可惜”,但彼此的脸上却都写着明显的“冷漠”。

谢西暝说完这句道:“既然这样,徐大人是不是已经问完,我可以走了吗?”

徐麒臣道:“郡王是担心外头沈家的人等急了?”

“跟你无关。”

徐麒臣忽然道:“其实外头等的除了沈家的人,还有一位,是英国公府的曹公子。”

谢西暝眉头一皱,向来惜字如金的徐大人忽然变得这么“健谈”,自然有缘故。

徐麒臣看着他道:“我问了他几句,才知道他是受了沈家姑娘……哦,柔之所托才来的。”

谢西暝听他忽然唤出柔之的名字,在瞬间毛骨悚然。

要是可以真想堵住他的嘴。

但谢西暝又不想让徐麒臣察觉自己的反常,当下哼地一笑:“沈大人,你果然消息灵通,竟连柔柔的闺名都知道了。向来听说徐大人冷心冷面,谁知忽然一反常态,非但替沈大人开脱罪责,甚至帮着在京内找新居,还公然唤人家女孩儿的闺名,不知大人是几时变得如此古道热肠豪放不羁了?”

徐麒臣笑的讳莫如深:“郡王姑且就当是我格外的高看沈通判……对了,还有柔之,她年纪虽小,却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先前我去沈家,无意听她说起崔橹的诗,‘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却……竟像是我的知音。”

谢西暝的眼皮都在跳,忍不住怒道:“住口!”

徐麒臣定定地看着他:“怎么,莫非是我哪里说错了?”

谢西暝的心火烧得很烈,恨不得就公然地戳穿徐麒臣的假面。

这个伪君子,向来是最会做戏,最会玩弄人心的。

如果不是他……一切就不会开始。

——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

正如柔之所记得的,这两句诗,原本是在洛州时候,谢西暝先提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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