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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之陨罪书(442)

“我是脑瘫患者,我生病不是我的错,我一直努力生活,但在他的认知里,我这样的人好像就不该奋斗了,奋斗也是丢人现眼。他没有说我,他说的是盲人,觉得我们这些特殊群体拖累了整个社会的发展。”

“我不能忍受他拿江心村的事来开玩笑,我是老安江人,江心村出事时我在新闻里看到了。死那么多人,他竟然说那是优胜劣汰,自然法则?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讲解员的。”

类似的评论还有几条,花崇看完后又看好评,寥寥留言几乎都在吹捧汪杰的“独到见解”,肯定他所谓的“优胜劣汰”。

好评占了绝大多数,可见大部分客人赞同汪杰的看法。

花崇找来部分汪杰讲解时的视频,发现他确实喜欢表达自己的观点,由于他幽默风趣,游客大多被他逗乐,即便是说起江心村时,他用的也是那种轻松的语气。

游客如果不是本来就是被他讽刺的一方,几乎不会感到被冒犯,从而给他留差评。

不过讲解员带客时一般不会被录下来,汪杰更多工作时的状态只能由同事的回忆去推断。

花崇回到市局,和柳至秦大致交流了一下看法。

“也就是说,汪杰因为自身的成长环境,体会不到底层、不幸者的疾苦,在他眼中,他们不值得被拯救,就该遵循优胜劣汰的法则,被光明正大地抛弃。”柳至秦缓缓道:“而且他还倾向于站在施害者的立场看待一件事,他喜欢接触文物,放弃进入家族企业,来到博物馆做‘清贫’的工作,实际上是因为他向往古代那种阶级分明的生活?”

花崇坐在电脑前,“我之前一直不太能想通,他为什么选择博物馆。现在有头绪了,接触文物,将自己带入几百几千年前的社会,这让他觉得很满足。在那个时代,他是贵族,是统治者,可以肆无忌惮地踩踏奴隶和被统治者。博物馆就是他的精神乐园。”

柳至秦抱臂,沉默了会儿,“我们这算是找到三名被害者的共同点了吗?”

花崇点头,“第一名被害人黄霞,站在决策者的角度,甘当资本的一把冲锋刀,不考虑失去工作的工人如何生存,认为他们没有用了,就该离开,不该继续占着公司的资源。”

“第二名被害人汪杰,出身给了他优越的成长环境,他认为他自己就是优,底层就是劣,他可能不是故意去发表他的那些观点,但他发自内心认为,疾苦不该存在。那些‘失败’的人活该渐渐消失。”花崇接着道:“至于第三名被害人况明,他掠夺了残疾人快递员的工作机会,认为这些人就不该出来,反正社会福利那么好,总不至于饿死。”

“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眼睛长在天上。”柳至秦说,“但他们不该就这么被凶手‘裁决’。”

花崇歇了会儿,“不知道赵队那边有没有进展。”

赵樱将重案组分成两拨,她自己跟的是况明这边。随着排查的进一步深入,她发现经常给二兄老卤送餐的店铺里,有个名叫刘珊的竟然是她同乡。

“江心村?”花崇对这个村子有些敏 感,赵樱只是在与他说案子时提到了这个插曲,他却忽然打断,问起刘珊的情况,“况明出事之前,正好在约龙门灶头鸡点过外卖,那天送餐的人中,有刘珊吗?”

“有。”赵樱说:“况明点得多,送餐的除了刘珊,还有另外两个男性。”

花崇观察了赵樱一会儿,觉得她在提到刘珊时,情绪比较高涨,“你们以前认识?”

赵樱摇头,“不认识,但都是从江心村出来的,不容易。村子封了,我们这些幸存者被送到各个地方,这么多年我也没再见过同乡,这回遇到她,看她过得不错,我还是挺欣慰。”

花崇想起早上听到的新闻,“你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吧?”

赵樱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家乡啊。我是最幸运的,被救出来了,我的所有亲人、朋友都永远留在了那座大山里。”

这必然是赵樱的一块伤疤,即便她能够平静地提及,这平静里仍旧有伤痛。

花崇继续看排查报告,逐渐发现这个刘珊和二兄老卤的关系其实非常亲近。

阿姊路上有不少餐馆,几乎都是卫生条件不合格的小店铺,规模最大的是约龙门灶头鸡,谁家想吃好的了,想搞搞聚会,那就去约龙门吃,或者直接让约龙门的服务员送来。平时就将就吃。

约龙门旁边有个盒饭铺,虽然不在一个店面上,但老板其实是一个人。老板计划得好,盒饭他们家要做,大鱼大肉他们家也要做,满足两种需求。

刘珊几乎每天都会推着餐车去二兄老卤送餐。除了员工、快递员,以及供货商,她算得上是和二兄老卤打交道最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