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花见了她立马跑了过来:“小姐她们好不要脸,还想搬进夫人的后院子里去!”
将军府翻修以后,后院改建了楼阁池塘,母亲尤爱小楼,常常独自静坐,如今已经封锁,全都住在前庭。
那圆脸的丫鬟给她福了福身:“我们夫人舟车劳顿需要静养,大人说可以住后面院子,无人打扰的。”
郭勇也到了跟前,踌躇一番劝慰道:“小姐莫恼,去了后院也好,眼不见为净。”
郭敏微微眯眼,只看着那个丫鬟,冷笑一声转身就回了房间。
玲花赶紧跟了过来,在她后面念得她头疼:“小姐小姐小姐!你不管吗?她们会得寸进尺的!”
她勉强压下怒火,洗了把脸,不予理睬:“随便,她们能搬进去就搬进去好了。”
这么一说,玲花顿时拍手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就像是呼应一样,那个尖细的声音尖叫起来:“你什么人,竟敢打我!”
一时间她们一起的有人惊有人怒有人怕也有人去报信了还有人尖叫说什么打女人之类的,玲花扒着窗口看了会儿,咯咯地笑:“小姐我差点忘记了,四叔在院子里,他给夫人看园子怎能让别人住进去呢!”
男人的声音随即响起:“抱歉我是个瞎子,打人不分男女。”
郭敏坐在镜前,玲花过来给她梳头,她今日有意素白,她就给她头上应景地戴了个白纸花,又在屋里拾掇片刻,郭守义这就带了人进来。
想必也是有人去报信了,他颈上伤痕还在,人也颓废的模样,可就是为着那一家子人费心费力,巴巴地赶了来。
那圆脸的丫鬟犹自哭泣,一条胳膊都垂着,脸也肿得老高,跪了她的面前只剩下求饶和哀求,可即使这样,郭敏也只看着自己的爹爹:“爹爹这是干什么?”
郭守义侧身而立,这才露出身后的两个人来。
确切的说是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一个男孩,约莫四五岁,此时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底竟是惊恐。
男人的脸,略显颓色:“这是你们长姐郭敏。”
俩个孩子齐齐叫了声姐姐,郭敏无语,她向来没有欺负弱小的习惯,只看着他们不开口。郭守义又介绍了一番:“你妹妹郭柔,你弟弟郭果,他们随着我东奔西跑也没少吃苦,日后敏敏也要怜惜他们。”
想了想似还有话说,果然,看了那圆脸丫鬟半晌又道:“这丫头不知规矩,爹爹这就赶了出去,可芙蓉嗯……就是你二娘她身子不好,就让她带孩子住后院吧,你娘的屋子不会有人去的。”
果然,郭敏笑:“向来只闻新人笑,爹爹想叫她们住,那就住吧,不过我娘的东西,可要收拾出来。”
郭守义松了口气:“那是自然。”
玲花在她身后震惊不已,可又不敢放肆开口,只偷偷揪着她的后襟。
她满腔怒火,也是忍下了,到门口一看,四叔果然守在后院的外门处,如老僧入定般安宁。母亲这辈子走得利落,四叔从前是她的朋友,死后是她的守护者,他双眼已盲,日日夜夜都住在那院子里。
明明就是才四十岁的男人,却是满头华发。
入眼便是心疼,郭敏走到他的跟前,倾身抱了他一下:“四叔……”
他木然:“小姐怎么哭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落泪:“人都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四叔不必守了,我爹说让他的爱妾去住,想住住就是。”
他指尖轻轻颤动,最终还是扯唇说了句好。
郭敏悄然抹掉眼泪:“四叔走吧,天涯海角,总比郭府好,若有来生我娘会去找你的。”
说着再不犹豫,转身面对着走过来的郭守义:“爹爹要知,你几次三番来信要翻修院子,母亲都按照你的意愿修了,扩了,可朝廷俸禄就那么多,家中并无余款。郭家现收租田地当铺所有都是在徐家所用,所以,她贴补你的,你理当奉还才是。”
他闻言顿足,眼中尽是伤痛。
她想起表哥的话,终于狠下心肠来:“其实也不用还,毁了就是。”
说着叹息一声:“这件事也交由你去做,四叔,我娘的阁楼庭宇,我娘的百花百糙园,我娘的凤尾琉璃池塘,我娘的所有东西,都毁去吧。”
郭守义有苦也说不出,只双目赤红,看着她几乎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