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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官人/我家的表哥数不清(251)

那天,刚好是李绮节回家的日子,第二天,金雪松被打得下不来床。

“四哥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不论是五婶和五叔,还是我阿爷和阿娘,都不晓得你对三娘有意,估计李家两位叔伯也不知情。连我能知道,也只是因缘巧合之下恰好猜中的。四哥能把自己的心意瞒得那么深,瞒那么久,金家大郎并不是心细如发之人,怎么刚好那么巧,能打探到这么隐秘的事情?”

孟春芳冷笑一声,缓缓道,“只有一种可能,四哥知道金家大郎和天保、十二郎来往的真实目的,故意露出破绽,让金家大郎自己产生怀疑,然后费心去调查。”

孟云晖薄唇微微掀起,“你要问的就是这个么?”

一切只是孟春芳的推测,孟云晖甚至不需要否认,没人会把金雪松的任意妄为归罪到他身上。

“不,我想问的是,四哥,你真的喜欢三娘吗?”

孟云晖脸色一沉,眼神瞬间冰冷。

“四哥,你到底是因为没能如愿迎娶三娘而不甘心,还是因为看到三娘嫁给别人而不甘心?”

孟春芳向前一步,堵住孟云晖的去路,“如果是前者,我还可以体谅你是一时冲动,才会想出那样的昏招。如果是后者,那你对三娘的喜欢,只是自私的想独占她罢了!你宁愿借金家大郎的手,毁掉三娘的美满婚姻,也不接受她另嫁他人的事实!”

“三娘何其无辜,从头到尾,先放弃的明明是你自己,她什么都没做过,你竟然这样害她!”

孟春芳永远端庄而从容,罕有言语激烈的时候,这一刻,她却只恨自己拙于口舌,不能把孟云晖骂一个狗血淋头!

两家有适婚儿女,彼此合意,谈笑间提起婚事,再正常不过。比如孟春芳自己,在嫁给杨天保之前,孟娘子不知道应付过多少人家的探问。李绮节虽然是个没缠脚的“蛮婆娘”,但嫁妆丰厚,相貌不俗,上门求亲的人也不少,只是大多数都在男方遣媒人之前就被李乙委婉拒绝掉了。

李家和孟家私下里试探过彼此,还没正式提亲,孟云晖的启蒙先生就跳出来反对,孟云晖担心前途,犹豫不决,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李绮节已经嫁为人妇,并且同孙天佑琴瑟调和、夫妻恩爱,不论孟云晖怎么悔恨,都不该去打扰她的生活。

尤其是他竟然用的是如此卑劣的手段。

孟春芳徐徐吐出胸中浊气,冷淡道:“我没把金家大郎的事告诉三娘,不过九郎可能已经知道了。四哥,别看九郎成天笑眉笑眼,就以为他好对付,如果没有真本事,他怎么可能在天保那个疯疯癫癫的伯娘手下平安长大?”

“四哥天纵奇才,将来必能脱颖而出,跃居高位,终非池中物。苦读不易,四哥应该把全部心思放在科举应试上,而不是暗地里使这些雕虫小技。”

严厉的语气霎时放轻柔了些,“四哥,想想五婶和五叔,莫要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

孟云晖淡然不语,任孟春芳质问指责。

微风拂过细长碧绿的桃叶,沙沙作响。

他举起衣袖,十指攀住一只青中透红、已经炸开一条细缝,露出青白果肉的毛桃,手腕一翻,毛桃被他轻松摘下。

“七娘,你想多了。”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感觉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孟春芳摇头苦笑,她没有想到,孟云晖会是这样的反应。

如此平静,如此漫不经心。

哪怕他恼羞成怒,也比此刻的反应要好得多。

她轻声道:“四哥,好自为之。”

仿佛是呼应她的警告,寂静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钟声,飞鸟猝然受惊,刺啦一声,钻出树丛,扑闪着翅膀,飞向高空。

几片羽毛翩然坠落。

下人慌慌张张跑进内院,看到孟春芳,膝盖一软,“少奶奶,万岁爷爷宾天了!”

皇帝去世,这可是大事。

辨认出鼓楼奏响的是丧钟后,李绮节立刻辞别花庆福和其他掌柜,坐上马车,匆匆赶回家中。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球赛在已经顺利结束,不然撞上皇帝驾崩,再重要的事都得推后。

管家已经命人挂起白幡,红灯笼、红对联全被取下,各屋各院的帐帘也换成素色的。

李绮节对着铜镜左顾右盼,摘下发鬓间的杏红绒花和镶了红色宝石的嵌宝簪子。

她依稀记得永乐年只有二十年左右,所以在麻布、香料、纸扎的价格最低的时候,命人北上贩货时顺便沿岸收购当地的便宜货,准备大赚一笔。朱棣于北征途中去世,她并不意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接下来皇太子继位,只匆匆过了几个月的皇帝瘾,就骤然驾鹤西去,年轻的皇太孙朱瞻基登上皇位,然后是废后风波,皇后被逼出家修道,孙氏成为后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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