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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196)+番外

…………

学子们议论纷纷。

他们中的很多人借不到想借的书,只能托人去外边书肆买,但一来书籍太贵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买书的花费,二来书肆更喜欢卖科举应试相关的参考书目、时文和供市井闲人消遣的小说,教材之类的书籍好买,那些珍贵的只在私底下流通的书目实在难寻。

回到甲堂,傅云英命王大郎铺纸研墨。

她没有犹豫,立刻提笔给山长姜伯春写了封信,阐述书院管理细则。

来书院就是为了看书的,结果藏书阁正办和副办却敷衍了事,再拖下去什么她时候才能借到想看的书?

既然正办、副办不愿抽时间整理藏书,那就发动书院学子来承办这项差事好了,正好可以让学子们熟悉书籍借阅的流程,给他们提个醒,免得学子们借到书以后随便往书架上一摆就忘在脑后,导致其他学子想借书研究却借不到。

而且唐代书院创建之初的主要职能便是藏书,藏书的管理、保护、流通,书籍的收集、编纂、整理在知识的传播和积淀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虽说书院发展到现在,成了养士育人之所,但不应该因此忽视藏经阁的职能。

藏书,藏的不是书,而是前人的智慧和厚重的历史,值得被认真对待。

…………

木芙蓉又名拒霜花,时已深秋,其他花木渐渐凋零,木芙蓉仍迎着严寒不知疲倦地开出一朵朵或粉或红或白的娇艳花朵。

管干走过回廊,看着枝头怒放的芙蓉花,忍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了几句诗。

“好雅兴。”

屋里的山长姜伯春听到窗外的吟诵声,笑着迎了出来。

管干亦笑道:“偶有所感,让山长见笑了。”

两人寒暄几句,相携进了里屋。

吃过茶,姜伯春指指书桌上一封摊开的信笺,叹口气,道:“我听院中学子抱怨藏经阁的藏书管理混乱,可有此事?”

山长受朝廷管辖,藏经阁的管干、正办、副办同样也是。

管干身为下属,见姜伯春直言不讳指出自己的失职,忙起身一揖到底,“不瞒山长,我就任管干以来,确实发现藏经阁多有不妥之处,只奈何有心无力,才能有限,拖延至今,未能解决难题。”

姜伯春摆摆手,示意无事,“我知你刚到任不久,这也怪不到你身上。书院向来不大重视藏经阁,说起来,其实是我的失职。”

管干松口气,山长此人宽厚温和,虽缺少主见,难以如他自己所追求的那样成功改变书院学风,但对院中教授、管干极为尊重,不是好高骛远、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所以他才敢直接承认自己的疏忽,揽下责任。

“这是院中一位学子写的,你看看。”

姜伯春拈起信笺,递到管干面前。

管干接过细看,眉头轻皱,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姜伯春坐着吃茶,没有出声打扰他。

半晌后,管干抬起眼帘,仿佛要开口。

姜伯春看着他,等他评价。

管干却一言不发,从头开始看信上列出的建议和细则,来回咀嚼几遍后,方缓缓道:“言之有理,条理清晰,不知是哪位生员所撰?”

“傅云。”

听到这个回答,管干眉峰微挑,难掩脸上诧异之色,“就是这一届学生中的头名?”

姜伯春含笑点点头。

“难得……我看他列出的细则很全面,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而且明确具体,可以直接照着实行,按着规矩办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若果然能成,职责分明,流程清晰,不出半年,必能一改藏经阁混乱之风。”管干赞了几句,忍不住问,“莫非他家中长辈管理过藏书?”

姜伯春摇摇头,“这却没听说过,大抵是赵翁或是他堂兄教他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却不是爱他提出的建议条理分明,而是喜他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关心书院建设同样是追求学问。”

“山长说的是,晚辈受教。”

管干垂眸,干巴巴应了一句,眼底闪过一抹略显尴尬的愧疚。

他虽是藏经阁的管理者,其实心里并不在意藏书借阅之事,入住书院以来一心一意撰写文集,其他琐碎事情全部交给正办和副办去料理。对文人来说,不管藏经阁收集多少藏书,名声落不到他头上,只有写出自己的专著才能扬名立万,为书院招揽更多学生。

然而藏经阁的本职是收藏典籍,藏经阁内乌烟瘴气,他身为管干,写再多的书,名声再响亮,如何有颜面去面对给予他重任的山长和那群刻苦向学的书院学子?

还不如索性辞了这差事,专心写书算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人家尚且知道敷衍,他却连敷衍都做不到,委实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