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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395)+番外

傅云英走到他身边。

仵作不知她为什么还要验尸,斟酌着道:“大人,小的看过了,张氏确实是自缢而死。”

傅云英唔了一声,轻声问:“其他的呢?张氏的身体可还有其他损害?”

仵作惊愕不已,顷刻间汗如雨下。

傅云英垂目看他,眼神平静,却不怒自威,道:“我乃大理寺司直,你看出什么,照实说,若有隐瞒,你知道后果。”

仵作冷汗涔涔,片刻后,颤声答道:“大人,这种事……也是没法避免的。”

他等了半天,没听见傅云英的回答,心中七上八下的。

却听年轻的司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

仵作松了口气,带着小徒弟退到一边。

傅云英示意杂役为张氏收敛尸骨,要将她带回良乡县城。

杂役们目瞪口呆,不敢多问,一一照办。

石正站在一边,怕傅云英熏着,卖力给她打扇,此时便道:“大人,女子入狱,向来躲不开这种事……您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傅云英脸色微沉。

张氏在狱中遭受侮辱,才会自缢。这种事在衙门中屡见不鲜,长官甚至默许狱卒欺辱入狱的女子,所以女子一旦和官司扯上关系,基本上名声就完了。

傅云章和她说过,他刚到刑部的时候,发现这种事,曾多次训斥底下的杂吏。后来他升任主事,遇到主犯是女子,通常会提醒其家人先打点狱卒,以免女子在狱中受折磨。

见她不说话,石正又问:“您准备怎么处置张氏的尸首?”

傅云英看着荒野间疯狂生长的野草,生机盎然底下,却是累累枯骨,道:“她是冤枉的,人虽死了,也不能让她蒙受冤屈。”

“您怎么确定张氏是冤枉的?”

石正呆了一呆,问。

傅云英走向等在山道旁的乔嘉,“张氏的供词前后矛盾,漏洞百出。”

她回到县衙,命人将张氏之前状告的宗族亲眷等人带到大堂审问。

县太爷以为她和以前那几个复核官员一样好糊弄,办完事拿到文书就能走人,没想到她竟然要重审这个案子,神色不好看起来,也不怕得罪她了,“傅司直,此案已经结案,张氏也死了,刑部、都察院都复核过案子,您何必还揪着不放?”

傅云英擦干净手,道:“此案疑点重重,我奉命出使地方,查明此案原委,不容一丝疏忽。”

县太爷眯了眯眼睛,原来是个愣头青!冷笑一声,道:“刑部侍郎亲自过审的案子,您真的要重审?”

刑部侍郎,似乎是沈党的人。

党派之争,不分是非,不问对错,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几乎是出于本能。傅云英真的惹到刑部侍郎头上,那么沈党的人不管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问题,必定会一致将矛头指向她,他们才不管刑部侍郎到底有没有做错。

石正见县太爷要翻脸,忙扯扯傅云英的衣袖,小声劝她:“大人,这张氏死都死了,而且身后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亲族也都疏远,您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得罪刑部侍郎?这个案子都察院和刑部都通过了……”

是啊,为了一个死人,何必呢?

傅云英应该顺水推舟,就当张氏是畏罪自尽,回大理寺写一篇漂漂亮亮的结案书,如此皆大欢喜,谁都不得罪。

但她能安心吗?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这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女人失去庇佑就只能任人鱼肉的时代。

没有权力的时候,她希望能够强大起来,为此可以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当她开始一步步往权力中心靠拢时,她希望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用不着惊世骇俗,惹世人瞩目,非要到青史留名那样的程度……只要对得起良心就行。

她不理会县太爷的暗示,冷声道:“我奉命重审此案,谁敢阻挠,便以妨害公务罪拿下。”

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县太爷反倒笑了,笑眯眯道:“既然傅司直执意如此,莫怪我事先没提醒……您请便。”

在良乡这个大理寺司直敢横着走,等到了京城,她还不是得装孙子?刑部侍郎定的案子,看谁敢翻案!就先让这个毛头小子抖威风罢,日后有他的苦头吃!

县太爷气冲冲走了。

傅云英冷笑一声,知道没有县太爷帮助,自己肯定没法提审案件相关人物,对几名随从道:“我已记下卷宗上全部涉案人等的名姓籍贯和供词,你们随我一一走访,我必要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等回了京师,此事我一人承担。”

石正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想了想,抱拳道:“但听大人吩咐。”

他们怕刑部侍郎,但这种事怕是没有用的,不如先跟着傅司直查案,到时候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反正前面有傅司直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