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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女郎(698)+番外

大账小账她都要过目。

他两手撑在书桌上,看她纤长的手指捏着竹管笔,墨黑笔尖流淌出一个个清秀俊逸的字。

要买多少樟木箱柜、画案、琴桌、月牙桌,桌椅板凳花了多少钱,还有馔盒、食箱、漆碗、茶盘、果盒这样平时要用的器具,杭绸、杭纱、杭布,苏罗,云锦,宁锦,棉绸,山西的潞绸,山东的茧绸,福建的瓯绸,南京的宁绸,每一笔都标记清楚。

她常在卧房看书,所以要搁一张黄花梨小书案放在窗边。卧房和书房的窗户都正对着练武场,她平时看书的时候,支起窗子,可以和在练武场练箭的他说话。他练拳时抬起头,就能看到她在花光掩映中读书的模样。

长廊前栽几株枣树、柿子树,等秋天的时候可以摘枣子和柿子吃。在蔷薇花架底下安秋千架,让花藤顺着秋千架攀援,好看又雅致。

他是北方人,爱吃面食,灶房有会做北方菜的厨子,隔几日就蒸一回馒头吃。她在南方长大,爱吃米,笋干、腌菜、腐乳、高邮盐蛋、孔明菜这些东西得常备,好下饭。

都是过日子的琐碎。

这样的岁月静好,她坐在灯前筹划他们俩的小日子,而他站在她身后,听她低声说话,偶尔答应一两声,俯身就能亲吻她的侧脸。

“娘子更会赚钱。”

他低头吻她的头发,含笑说。

傅云英笑了笑,空着的左手抬起,反手碰碰他的脸,“嘴巴真甜,九哥寄了几柄泥金山水双面折扇给我,老师抢走一柄,剩下几柄都给你留着。”

他双手合拢,抱住她,轻笑,“我要扇子做什么?你留着罢。”

她手肘轻轻撞他一下,“等等,我还没写完……”

他吻她颈子,气息渐粗,匆匆摘走她手里的笔,扣住她手腕,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膝上。

……

风中传来爽朗的说笑声,唤醒走神的霍明锦。

他驻足石雕绿照壁前,抬头看顺着木架越过院墙的一簇簇花枝。

花朵粉艳,刚才一阵微雨,花瓣上雨露未干。

墙后有人笑着问:“抚台大人觉得如何?”

接着响起她的声音,清朗沉静,“不愧是汪阁老的学生,大才。”

一片赞叹声。

霍明锦往前走几步,院门是开着的,里头长廊罩下大片浓荫,花影、水影、人影、日影打在半卷的竹帘上。

傅云英头戴福巾,穿一身月白交领道袍,束丝绦,手执泥金折扇,站在长廊前。

几名文士打扮的随从紧跟在她身边。

一群穿襕衫、圆领袍的书生士子三三两两簇拥在她周围,或站,或靠,或坐,或卧,悠闲懒散。

以赵师爷为首的几位老先生坐在庭前枇杷树下铺设的毡子上,旁边几个小童跪坐着煮茗。

廊前安一条长桌,桌上供了一炉香,香烟袅袅。

他们在作诗,香尽还作不出来的要受罚。

其中一个士子得了一首,请傅云英品评。

众人的视线都汇集在她身上。

她看过诗,夸了一句。

众人起哄,那名作诗的士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现在湖广士子都知道,若能得到荆襄抚台大人的赏识,即使科举不能高中,只要有真才实学,也能有锦绣前程。园子里常常举办这样的文会,广大学子为了能够得到一张入园的请帖挤破脑袋。

霍明锦站在照壁底下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东院。

身后传来脚步声,乔嘉看到他,跟了过来,“二爷,大人不晓得您今天回来,要不要去通知大人一声?”

霍明锦摇摇头,“不必,等她忙完再说。”

他回房换下雨中淋得半湿的衣衫,香汤沐浴。

下人把饭菜送进房里,园子里在摆宴,灶上一直备着热菜,还有粽子。

他赶了一夜的路,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碗葱油面,回房睡下。

天气热,拔步床几面槅扇都卸下了,床上铺一层簟席,两枚竹丝软枕整整齐齐并排放着。

她嫌瓷枕太硬,入夏后还是用软枕,夜里常常睡得满头汗。他特意让人做了几个竹丝软枕,她很喜欢,现在夜里都是枕竹丝枕头。

他搂着竹丝枕头躺下,枕头上残留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夏天爱用茉莉花粉擦脸,到冬天的时候改用玉簪花粉,春天脸皮嫩,只涂面脂。

这次出去四五天,临走前闹了点不愉快。

她生气的时候很安静,直接告诉他:“明锦哥,我生气了。”

然后还是和他待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第二天早起帮他收拾行李,送他出门,提醒他在外边注意安全。

看着她仔细叮嘱自己,他哪里舍得走,抱着她磨磨蹭蹭了几下,“还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