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李昌,乔嘉回到院子里,瞳孔猛地一缩。
霍明锦大马金刀地坐在堂屋大圈椅上,正大大方方翻看李昌刚刚带过来的“宝贝”。
“二爷……”
乔嘉张大嘴巴,二爷不会是被李昌那厮给刺激到了吧?
霍明锦嘴角噙笑,挥挥手,示意无妨。
……
半个月后,傅云启迎娶陈家千金。
虽然他只是个芝麻小吏,婚事办得很低调,没有太铺张,但他妹妹是闻名天下的抚台大人,妹夫是封无可封的堂堂督师,堂兄是朝堂中的后起之秀傅云章,迎亲那天,上门送贺礼的人纷至沓来,傅家门槛都快被踩踏了。
傅云英回京述职,年后还要南下,六部官员生怕和她生疏了,赶紧找机会宴请她。
她每天出门应酬,家里的事都是傅四老爷他们操办。
陈家千金名不虚传,精明能干,三朝回门后,换下新娘子装束,立刻接管家中家务,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日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中阁子里小聚。
寒窗倚梅,围炉煮雪。
傅云章弹了一支曲子,手指轻抚琴弦,望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茶汤,忽然道:“落雪之后,菜薹、酸菜炒雪里蕻尤为美味。”
听了这话,傅四老爷和袁三都笑了,还以为他弹完曲子之后会吟诗呢,怎么就说到吃的了?
“二哥这是饿了?”
傅云英失笑,让莲壳调一碗桂花藕粉给他吃。
霍明锦坐在她对面,和她玩双陆棋。
旁边攒盒里堆得冒尖的松子糖,一人四槅,赢的人给对方两块糖。
她的四槅只剩下一半松子糖了,霍明锦那四槅满满当当的。
傅云章吃了藕粉,踱步过来看他们俩玩,双手背在背后,一边看,一边频频摇头。
傅云英道:“二哥,观棋不语真君子。”
傅云章轻笑,“我说话了么?”
傅云英输了一把,找出两块糖丢进霍明锦那边的攒盒槅子里,“你嘴上不说,心里正在笑话我呢。”
傅云章嘴角一勾,笑得更开怀,“谁让你看我的?我笑我的,你不看我就好了。”
霍明锦默不吭声地把攒盒调转了一个方向,把松子糖多的那一面换到傅云英跟前。
“都是你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
袁三和傅四老爷也凑过来旁观。
看傅云英输多胜少,袁三忍不住摩拳擦掌,“老大,我替你玩!”
霍明锦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气势凌厉。
袁三不服气,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傅四老爷哈哈笑,硬把袁三拖走了。
窗前供桌上一对金云凤纹瓶,插了几枝梅花,花瓶金光闪闪,再经摇曳的火光照耀,宝气浮动,简直能闪瞎人的眼睛。
傅云英嫌那一对金瓶实在太刺眼了,让侍女把瓶子挪走,另换一对瓷瓶供花。
傅四老爷忙道:“挪不得!挪不得!那可是万岁爷爷御赐的。”
傅云英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朱和昶的送礼风格,财大气粗,什么看起来值钱就送什么。
刚刚腹诽几句,宫里内官登门传旨。
每年落雪时节,宫中设宴于暖阁内赏梅,吃炙羊肉,喝浑酒。朱和昶知道傅云英这几天闲了,请她和霍明锦一同赴宴。
雪后初晴,天空湛蓝澄净如宝石。
两人骑马入宫。
走进暖阁时,朱和昶怀里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窗前炕床上逗小娃娃说话。
看到他们并肩走进来,恍若一对璧人,朱和昶心里感叹了一句,亏得云哥是自己人,不然未必能拉拢霍督师这样的人物。
傅云英问起归鹤道长,朱和昶撇撇嘴,“他又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今年在外面过年。”
今天这场酒宴更类似家宴,朱和昶单独宴请他们夫妻二人,抱着皇长子的胳膊,教他给他们作揖。
皇长子一双眼睛如葡萄一般滚圆,好奇地打量两个很少见的长辈。
傅云英不大会哄孩子,拿出从扬州府带回来的泥人给朱和昶。
朱和昶接过泥人仔细端详,咦了一声,让吉祥拿镜子来,揽镜自照,再看看泥人,笑着问:“这泥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吉祥在一旁笑着道:“可不是,像是和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傅云英和霍明锦在泥人馆捏像时,顺便让泥人师傅照着她的描述和画捏了朱和昶、傅云章、傅四老爷、袁三他们的,这一次一并带了来,袁三他们挺喜欢的。傅云章虽然以前见过,也觉得有趣。
送给朱和昶的这几只泥人是精心挑选的,傅云英熟知他的审美,特意让泥人师傅用金叶、玉片做装饰,以达到金光闪耀的效果。
朱和昶果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