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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110)+番外

李治针灸过后,换了身干爽的轻纱衣裳,歪在凭几上欣赏歌舞。看到姐妹俩手拉手进殿,笑着道:“别另设坐席了,都坐到我身边来。”

宫婢连忙撤去准备好的簟席,把盛放茶点琼浆的小几移到李治的坐褥前。

裴英娘和李令月挨着李治坐下,殿里没有外人,姐妹俩偷懒没有跽坐,腿一盘,坐得很随意。

裴英娘仗着自己年纪小,直接把半个身子靠在宫绸隐囊上。

李令月有样学样,也抓起隐囊,垫在背后。

舞伎在殿前翩翩起舞,龟兹乐人吹奏音乐,另有几个戴纱帽、穿彩衣的小童在庭前嬉戏,做出各种滑稽古怪的形态,逗李治发笑。

裴英娘细细端详李治的脸色,看他笑容满面,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心里偷偷松口气。

这才有心思观赏舞曲,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分辨出龟兹乐人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儒学士看她实在不开窍,最近试着教她学古筝,前几天才向她演示过打谱,当时弹奏的正好是这首《春莺啭》。

据说李治有天坐在廊下赏花,听到枝叶间隐隐有清越的莺声,偶有所感,遂命宫廷乐师白明达创作《春莺啭》。

隋唐两朝崇尚胡乐,唐朝的宫廷乐师大多是隋朝旧部,白明达是龟兹人,擅长作曲,曾经很受隋炀帝的宠爱。他所作的《春莺啭》流传很广,是宫廷乐曲中的经典曲目。

裴英娘瞥一眼龟兹乐人怀中的钿螺箜篌,捏捏自己的手指头,学羌笛是个错误,她至今还不能吹出完整的曲调,古筝她也学不来,或许她可以换一种乐器,改学箜篌?

一曲奏罢,宦者躬身进殿,“大家,太子殿下求见。”

李治微微蹙眉。

裴英娘和李令月对视一眼,起身离席,“阿父,我们明天再来陪您。”

李治挥挥手,让宦者把她们送到殿外。

太子李弘头束金冠,穿红地瑞锦纹圆领袍衫,面色苍白,神情郁郁,看到姐妹俩步出内殿,柔声问李令月:“三郎挪出宫去了?”

李令月固然埋怨李弘心慈手软,但对这位自小被册封为太子的长兄,还是以敬慕居多,“大表兄把他接回府去了。”

李弘点点头,“三郎是外男,不能久居宫中,搬出去才是正理。”

等李弘走远,李令月叹口气,小声和裴英娘说,“六王兄是个好人,就是太好了,总让小人得志!”

李弘聪颖仁孝,是个无可指摘的君子,但作为一个帝国继承人来说,他的心思过于纤细敏感。

他小时候读史书,看到书中一些不符合人情世理的故事,竟掩卷叹息,不忍心读下去。哪怕属臣劝了又劝,也不肯再读。

他关心民间疾苦,曾多次上书谏言,规劝李治放宽刑律,饶恕逃兵。

饥荒年间,他不忍看饥民挨饿,多次私自命家奴开仓放粮。还曾把自己名下的土地赠送给贫穷的老百姓。

李弘美名远扬,备受朝臣推崇。然而,那些朝臣,当真是因为李弘的美德而拥护他的吗?

李治多病,武皇后临朝听政,名不正言不顺。对于野心勃勃的皇室贵戚和大臣们来说,脾性软弱,但思想固执的李弘继承皇位,正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事实上,李弘也和李治一样体弱多病,近几年他只参与朝廷的重大决议,很少过问日常琐碎政务,监国理政的重任,主要由几名东宫属臣代他打理。

裴英娘回头看向含凉殿,李弘清瘦伶仃的背影渐渐隐入朱漆宫门。

殿中的舞伎、乐师已经从侧门离开,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馥郁的馨香。

李弘一步一步走到内殿的屏风前,姿态端庄优雅。

李治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一步步走近。

别人以为李弘和武皇后作对,是为了争权夺利。唯有李治相信,李弘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单纯不满武皇后的逾矩,觉得自己身为人子,必须规劝警戒母亲,让母亲做一个贤良恭顺的后妃。

“倭人使团的事查清楚了?”李治轻声问李弘。

李弘先肃然行礼,然后才回答李治的问话:“儿臣惶恐,倭人使团有何不妥?”

李治猜到他被蒙在鼓里,吩咐左右:“传执失进来。”

执失云渐交班过后,在仗院休息。

宦者一路小跑,足足花了半刻钟,才找到他。

执失云渐疾步进殿,面色平常,但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

李治神情疲惫,指一指太子李弘,“大郎,你和太子说说,那个雪庭武吉,为什么会故意重伤三郎?”

执失云渐应喏,把他连夜调查的结果如实道出。

倭国的遣唐使团规模不小,每一次大概有四百人左右,其中有倭国官员,有僧侣,有学者,有留学生,个个都是倭国精挑细选的杰出人才。这些人才,或多或少都和倭国的皇族有姻亲关系,有些本身就是皇族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