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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125)+番外

李旦从含凉殿出来的时候,内侍们已经把台阶前的积水污泥清理干净。廊檐下一盆盆芍药、菊花静静绽放。芍药妩媚,菊花清丽,花瓣层层卷卷,丝丝缕缕,肆意舒展。

他恍惚记起几个时辰前从裴英娘发髻间摘下的那朵绿香球,玲珑娇艳,小小的,香而软,像她的脾性,柔和乖顺。

她偶尔也会调皮,偶尔有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淡然,她有很多秘密,但在他面前,她总是始终如一的。

李旦扭过头,看着含凉殿高耸的芜顶,宽袖下的双拳慢慢蜷紧,他怎么可能舍得送走裴英娘。

因为连日阴雨,重阳的宴饮活动一推再推。这天终于放晴,帝后二人率领王公大臣和王子公主们,登高、饮菊酒、食蓬饵糕,龙首原山巅觥筹交错,一团热闹喜气。

秋高气爽,是一年到头最宜人的时节之一。

重阳登高,寓意高寿。

李治原本不想应酬文武百官和宗室贵戚,让武皇后和太子代替他宴请群臣。

裴英娘劝李治,“阿父带着我们一起登高,我们才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针灸的疗效显著,李治的头风最近发作得少了,适量的运动,有助于让他纾解心中的郁苦。

李治经不住劝,干脆换上一身光彩鲜明的圆领锦袍,和李令月、裴英娘一起登山。

三人手执竹杖,脚趿木屐,一路拾级而上。

宫婢们早在沿路铺设绒毯厚毡,南坡山势缓和,道路宽阔,不算难走。

满山菊花盛开,姹紫嫣红,映着初升的朝阳,分外艳丽。远处的山岚浅淡深浓,枯黄、淡金、朱红,层层递进,绚烂璀璨。

攀到山顶,山间的平地上已经支起围幛。李治有些疲累,先去围幛中休息,李令月和裴英娘陪他坐了一会儿,等他盹着了,耐不住寂寞,手拉手钻出围幛,在旁边闲逛。

裴英娘举目四望,长安城的里坊街市犹如星罗棋布,整齐划一,徐徐铺排开来。

南北东西几条长街宽阔笔直,将长安城切割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格子中间有巷曲,有民居,有佛寺,有宅院。

白天坊门大开,老百姓们自由出入里坊长街,高大整齐的建筑,繁华喧闹的东西市,意气风发的坊民们,组合出一幅幅昌盛繁荣的太平景象。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依稀能看到南方大雁塔高耸孤立的尖顶——虽然她其实根本没去过大雁塔。曲江池和大雁塔离得很近,但那次樱桃宴她没有单独离开过,无缘亲眼观赏一下不知抄了多少遍的《雁塔圣教序》。

隐隐约约有丝竹音乐声传来,那是武皇后和太子李弘在另一处支设起围幛,摆宴欢庆佳节,宾客中有朝中大臣、外国使节,文人学者和少数受到邀请的僧人、留学生。

李令月让人去请执失云渐,“原来说好请他帮忙的,没想到登高饮宴一拖再拖,不知道他忘了没有。”

又悄悄对裴英娘道,“你听说没有?阿父封执失校尉做行军总管了。”

裴英娘愣了一下,武官们平时领的是散官,并不带兵,行军总管是战争时期才会设置的领兵官衔。

执失云渐要去打仗了?

李令月唉声叹气,“早知道他要上战场,我就不麻烦他了。”

她忧愁了一会儿,很快抛开这一点小愧疚。

大唐建国以来,唐军纵横睥睨,横扫东西,少有败仗。朝廷上下和民间崇尚豪迈阳刚的健朗之气,打仗于公侯世家的公子们来说,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从执失云渐十一岁入选千牛备身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他将来会成为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将。

得知他即将远赴战场,众人并不感伤。

不一会儿,宫婢孤身回来,“执失校尉和新罗使臣相谈甚欢,奴不敢打扰。”

裴英娘很想问一问宫婢,她真的明白什么叫相谈甚欢吗?闷葫芦执失云渐和谄媚的新罗使者相谈甚欢,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等等,她想起来了,今天的目的不就是倭国使臣和新罗使臣吗……

李令月两手一拍,喜滋滋道:“大郎果然守信!我还以为他忘了呢,没想到他已经动手了!”

倭国使臣和新罗使臣一直时有摩擦,除了他们两国之间的矛盾之外,还因为这两国都想争当大唐的头号狗腿子,以期吸收中原王朝的先进文化技术,得到更多好处,和另一方抗衡。

裴英娘不能把倭国使团怎么样,干脆另辟蹊径,选择从新罗使臣下手,让这两个本身互看不顺眼的使团彻底撕破脸。

她并不是随随便便找个替罪羊出来。新罗近几年趁大唐无暇东顾,一直在暗中蚕食南部百济的国土,同时吞并北部高句丽。李治曾多次派遣使臣前往新罗问责,新罗国王屡教不改,次次乖乖谢罪,表示自己的绝对忠心,献上几箱珍奇礼物,送走使臣后,转头继续扩大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