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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139)+番外

武皇后立在廊檐前,俯视着高台下拾级而上的儿子。夜色深沉,人影模糊不清,但她知道那是自己的长子。

他的双眼像两簇燃烧的火焰,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弘儿还是来了。”

武皇后喟叹一声。

曾有言官私底下把她比作西汉时的吕后,说她牝鸡司晨,冷酷无情。李弘呢,就好比汉惠帝刘盈,贤德仁厚,堪为君子表率。

武皇后对言官们的议论嗤之以鼻。

刘邦曾几度想要易储,直到他死的那一年,还心心念念想要册立戚夫人所生的刘如意为太子。如果不是群臣激烈反对,不是吕后笼络老臣,帮刘盈巩固地位,刘盈焉能活到继位?

戚夫人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当面叱骂吕后为“老妇”。刘邦死后,她被吕后做成人彘,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在权势面前,没有自保的实力,就不要贸然去得罪掌权者。

武皇后还是昭仪时,同样独得李治的宠爱,她可没有像戚夫人那么蠢。那时候的她,为了站稳脚跟,连宫里稍微有头有脸的宫人都要笼络讨好。萧淑妃吐她一脸唾沫,她能笑嘻嘻自己舔干净。

直到她确定能够把王皇后和萧淑妃一网打尽,才露出爪牙,斩草除根。

吕后和刘盈的矛盾,在武皇后看来,简直可笑荒唐。

现如今,李弘竟然也和刘盈一样,做出了同样的蠢事。

刘盈尚且只是暗中保护刘如意,同情戚夫人,没有公然和吕后作对。

李弘比刘盈更糊涂,直接把萧淑妃的两个女儿带到李治面前,当众斥责她的麻木不仁,几乎是等于昭告天下,他以母亲为耻。

武皇后嘴角轻轻扬起。

李弘、李贤、李旦,她的三个儿子,终究是李唐皇室的王子,他们身上流着李姓的血。

只有把权力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稳妥的。

上官璎珞抖开一件光彩夺目的金线锦斗篷,披在武皇后肩上,“殿下,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寝殿吧。”

“不急,我有话对陛下说。”武皇后淡淡一笑,拢紧斗篷,细长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笑容慈和温柔,“我是义阳和宣城的嫡母,她们不是想出降嫁人吗?驸马的人选,我帮她们挑。”

她走下高台,步入含凉殿,斗篷在夜色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太子妃裴氏、房氏、赵观音坐在屏风外面窃窃私语,忽然觉得殿中的气氛为之一肃,宫人们屏气凝神,除了她们三人说话的声音,其他的声响好像都消失了。

三人回头,看到武皇后走进来,面面相觑,飞快站起身。

武皇后示意宫人掀起珠帘,缓步走进内室。

太子妃裴氏唉声叹气,她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不能缓和一点,圆滑一点,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固然可怜,但救她们的法子多的是,何必闹得这么难堪呢!

房氏低声安慰她。

赵观音紧咬樱唇,呼吸有些紊乱。

房氏安抚好裴氏,回头看着她,“二娘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赵观音强撑着笑了一下,“我没事,多谢阿嫂关怀。”

房氏不疑有他,回过头去继续劝慰裴氏。

赵观音软倒在簟席上,靠着凭几才能勉强坐稳,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武皇后刚才进殿的时候,刻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只是一个淡淡的、没有任何暗示的眼神,她竟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跪倒在地。

宫中出了变故,半夏担心裴英娘会因为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特意提前烧了汤婆子,笼在锦被里,给她暖脚,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锦被温暖轻柔,裴英娘抱着一块塞满豆壳、菊花瓣的软枕,闻着淡淡的清苦香气,一觉睡到天亮。

正午前,李令月宫里的昭善过来传话,叮嘱她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去,尤其是不要出现在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附近。

裴英娘问昭善,“阿姊呢?”

昭善叹口气,“公主哭得眼睛都肿了,天后让人守着她。”

裴英娘走到书室,翻出前几天无聊时用写废的宣纸叠出来的小船、宝塔和小房子,“给阿姊拿着解闷。”

昭善笑了一下,拿着东西走了。

下午冯德给裴英娘送来几筐贡橘、乳柑和柿子,贡橘金黄,乳柑橙红,柿子软烂,一筐筐堆在太湖石底下,热闹喜气,像民间的丰收年景。

忍冬和半夏故意说笑,“八王不会让人把今年的贡橘全搬来了吧?”

裴英娘坐在廊檐下,剥开一只橘子,光线从竹帘缝隙间筛进回廊,笼在她身上,静谧安宁。

江南道的贡橘,刚从枝头摘下,当天便会被搬上船,由运河一路北上,送到东都洛阳,再由快马送至长安。橘子还散发着新鲜的芳香,橘皮汁水充沛,撕开来,手指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