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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16)+番外

李旦命人在二轮车里铺上厚厚的锦褥,想把裴英娘放下。

才刚稍稍松开臂膀,胖乎乎的小巴掌立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在发抖。

早上在内殿遇见她时,还是个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娇俏小娘子,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可爱。

现在人抱在他怀里,披头散发,满脸泪水,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蛋,可怜巴巴地仰望着他。

可怜又无助。

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恐惧之下,下意识想求得他的保护,所以不敢和他分开。

她才只有八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应该和妹妹令月一样,尽情玩耍嬉戏,不知忧愁滋味,偶尔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操心,盼着早点长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畏惧害怕,全身瑟瑟发抖,像只被人泼了一身冰水的小猫咪。

虚弱瘦小,随时可能离开人世。

那双冰凉的小手,好像攥住了李旦的心窍,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二轮车空间狭小,只能坐得下一个人。

他叹口气,抱着抖如筛糠的裴英娘,矮身坐进二轮车中。

路过西市的时候,杨知恩大着胆子道:“郎主,可要仆去西市采买物件?”

李旦看一眼脸色雪白、嘴唇微微发青的裴英娘,摇摇头,“直接回宫,你带上鱼符先行,让尚药局的人预备看诊。”

进宫的时候照例要盘查检视,耽搁了一会儿。

李旦有些焦躁。

等禁军护卫放行,他直接把裴英娘带到自己的宫苑,司医已经在内殿等候。

司医写好方子,交待宫女:“贵主受了惊吓,有些发热,没什么大碍,只需服两剂药。这两天可以多吃点温补的汤羹。”

汤药有安眠的效用,裴英娘吃过药,很快昏昏沉沉,坠入梦乡。

即使睡熟了,她手心仍然紧紧抓着李旦的玉佩流苏。

宫女想掰开她的手,费了半天劲儿,只抽出一条金丝长须。

李旦不想吵醒裴英娘,只能坐在床沿陪着。

宫女绞了干净帕子给裴英娘擦脸。

她双眼紧闭,在梦中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双腿在被褥里踢来踢去,仿佛在痛苦挣扎。

宫女手忙脚乱,一个跪在床头,搂着裴英娘轻声安慰,一个跪在床尾,想按住她的脚。

李旦皱眉,挥退宫女,把纤长干燥的手指盖在裴英娘的眼睛上。

指腹轻轻按压紧蹙的眉心,神情专注,动作温柔。

睡梦中的裴英娘渐渐安静下来。

大殿侧间,羊仙姿正在向武皇后汇报裴拾遗想斩杀裴英娘的事。

武皇后听完羊仙姿的讲述,失笑道:“裴拾遗竟然如此糊涂?”

她还以为对方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预备拿他开刀,震慑东宫。

羊仙姿道:“殿下,裴拾遗冒犯公主,按例应当鞭打五十。”

武皇后摇摇手,“不必,区区一个酸腐文人,随他去吧。”

以裴拾遗的性子,迟早祸及自身和身边的人。

太子年纪渐长,偏听偏信,被一帮各怀心思的属臣挑唆着和她这个母亲打擂台,她不能一直退让下去,也该让太子吃点苦头了。

裴英娘没有睡多久,李治和武皇后移驾蓬莱宫,三位亲王和太平公主随行,她是李治认下的养女,当然也得跟着前去。

宫女柔声将裴英娘唤醒,为她梳好发髻,换上一套齐整的新衣裳。

半夏偷偷哽咽,“女郎才吃了药,还得赶路。”

羊仙姿已经带半夏见过殿中省的女官,让她暂时挂名在尚衣局。

裴英娘气色还好,对着铜镜拍拍脸颊,努力挤出一个轻快的笑容:“不然呢,难道让圣人为我推迟行程?”

半夏掩住嘴巴,拜伏在地:“婢子失言,求贵主恕罪。”

从今天开始,裴英娘是李家公主,而非裴家女郎,她也不再是裴家女婢,而是永安公主的使女。

半夏改了称呼,对裴英娘的态度愈加恭敬。

裴英娘拈起一根剪断的墨黑丝绳,奇道:“这是谁的?怎么放在我枕头边上?”

半夏抬头:“贵主不记得了?您抓着八王挂玉佩的丝绳不放,圣人召八王过去问话,八王怕吵醒您,只能把丝绳剪断。”

裴英娘噎了一下,没说话,眼皮轻轻抽搐:怎么还弄出断袖的典故来了!

她把绞成三段的丝绳掖进袖子里,准备亲手给李旦做一条新的。

在裴家的时候,光顾着害怕,除了那把闪着幽森寒光的宝剑,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她记得自己是被李旦救下的。

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得赔他一根更好更精致的丝绳才行。

宫女忍冬给裴英娘取来针线篓子,她原本叫松珍,羊仙姿让她改成现在的名字,好和半夏的名字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