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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30)+番外

他轻笑着摇摇头,把说教的话咽回肚子里。小十七自进宫后一直谨小慎微,今天难得表露出小儿女之态,俗便俗罢,只要她高兴就行。

天边云层舒卷,一阵凉风拂过空阔的高台,呜咽的风声在幽深的长廊间回荡。

蓬莱宫最初是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修建的,原名永安宫,贞观九年改名为大明宫,龙朔二年易名为蓬莱宫。

蓬莱宫从南往北,依次建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这三大殿是李治分别举行大朝、日朝和常朝的地方。

紫宸殿往北的含凉殿和东西配殿,是李治和后妃公主们的寝宫。

含凉殿位于太液池南面,亭台楼阁依水而建,跨水架楹,风景秀丽。夏天凉爽宜人,冬天也温暖舒适——不过只仅限于内殿。

春寒料峭时节,蕴着刺骨凉意的冷风从湖面吹拂进来,侍立在殿外高台长廊上的宫人冷得瑟瑟发抖。

走在长廊间,凉风吹拂,连穿着厚襦的裴英娘也觉得有点冷。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展开臂上挽着的淡青色穿枝海棠花蜀锦披帛,拢在肩膀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霎时暖和许多。

光顾着整理前襟,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半夏眼疾手快,搀住她的胳膊,“贵主当心。”

裴英娘虚惊一场,抬起头,对着半夏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李旦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扬起宽袖,伸出手。

他的右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带有薄茧,是长年伏案练字留下的痕迹。

裴英娘看着李旦的手,不知所措。

李旦眼眸低垂,无声催促她。

裴英娘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攥住李旦的衣袖。锦缎的触感平滑柔软,手心里感觉像抓了一缕云朵。

李旦垂下胳膊,任裴英娘抓着自己的衣袖。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交叠在一块儿,缓缓走过长廊。

几名宫人抬着一座轿辇,从高台下路过,轿辇四周垂着绯色轻纱,纱帘飞扬间,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个头簪金步摇、身裹绫罗的贵妇人。

时下妇人们出行,要么乘车,要么骑马,良家女子少有坐轿辇的。唯有平康坊的风尘女子喜欢乘坐轿辇招摇过市。

裴英娘头一次看到有人在宫中坐轿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道严厉冰冷的视线透过薄纱,直直刺向她。

裴英娘心头一颤,忽然想起去年宴会上那道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的眼神。

等轿辇走过,她扯扯李旦的衣袖,“阿兄,刚才轿辇上坐着的是谁?”

听到“阿兄”两个字,李旦怔了一下。

低头一看,裴英娘的眼神追随着远去的轿辇,似乎并没发觉自己喊出口的是什么。

他轻声道:“那是常乐大长公主。”顿了一下,眉尖微微一拧,“以后看到大长公主经过,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态度一定要恭敬。”

高祖李渊的女儿是大长公主,太宗李世民的女儿是长公主,李治的女儿为公主。

常乐大长公主是李渊的第七女,李治的姑姑。

裴英娘恍惚听忍冬说过,常乐大长公主和武皇后关系紧张。

听李旦这么交待,武皇后和常乐大长公主的关系可能不仅仅是紧张那么简单。

裴英娘点点头,不用李旦特意嘱咐,她也会绕着常乐大长公主走——常乐公主看她的眼神太可怕了。

李旦把裴英娘送回东阁。

临走前,他让冯德把黑陶水瓮递给半夏抱着,“回去把水瓮装满,先练《九成宫醴泉铭》,什么时候把两个水瓮的水用完了,再来寻我。”

裴英娘乖乖答应。

笔墨纸砚加水瓮,李旦几乎把她需要的文具备齐了。

东阁的宫女们抱着一匹匹绢布进进出出,忍冬站在廊下清点数目,预备登账。

宦者候在曲桥前,跟着裴英娘步进内堂:“公主,含凉殿的田内侍送来五百匹绢。”

裴英娘啊了一声,想了想,慢慢回过味来:五百匹绢,应该是武皇后给她的赏赐。

汤沐邑看得到,吃不着,武皇后私下里赏她绢布,有点像额外给她添点零花钱的意思。

除了金饼、金锭和铜钱以外,绢布也可以充当货币使用。长安的大户人家,常常命奴仆载着一车车绢布去东、西两市购买米粮杂货。李治表彰功臣时,也经常用绢布表达恩赏之意。

裴英娘算了算,一匹绢大概相当于半贯钱,五百匹绢布就是二百五十贯,约莫能换四十两黄金,也就是四块金锭。

她翻出自己的小账簿,写上日期和绢布数量,在数字旁边记下赏赐的理由:讨好武皇后所得。

合起账簿的时候,目光落在半夏抬进房的两只黑陶水瓮上。想了想,重新翻出一卷雪白干净的净边纸,记下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八王赠送陶水瓮两只。